這不是給他的擁抱,他很清楚。
感受著懷裡身軀的顫抖,易雨略微仰頭,看向天空。
他忽然有些不太喜歡這種帶著些涼意的天氣了。
鐘雪燃一直在流淚,但卻沒哭出聲,隻是肩膀在微微顫抖。
本來,就算今天接到了易連海的電話,易雨也是不打算回去月城的。
他不想回去了。
但現在,他的腦袋裡卻突兀地冒出了一個想法。
該回去看看,至少要弄明白易連海做了什麼。
他到底是如何把“許一”變成“我”的。
我……又到底是誰。
雖然擁有了一個叫“易雨”的名字,但他仍是迷茫著。
身體是“許一”的,靈魂是“秦滿江”的。
但這樣拚湊出的“我”,竟然誕生了自我意識。
易雨感覺身體有些僵了,他掙紮了一下,發現鐘雪燃抱得很緊。
接下來該怎麼辦?
易雨不知道,他是認識鐘雪燃的,但鐘雪燃卻不認識他。
在鐘雪燃的眼裡,這個人就是許一。
或許……應該直截了當地告訴她“許一已經死了,現在是我在使用他的身體”?
這個想法隻是在腦子裡竄了一下,就被易雨掐滅了。
“小姐,你認錯人了。”
易雨選擇了最普通的一種回答。
就和今天準備要去見的那個監獄犯人一樣,隻要咬死不開口,當事人拿自己也沒什麼辦法。
然而……
他低估了鐘雪燃。
鐘雪燃平複了好一陣,擦乾眼淚後才推開他,雙臂矜持地抱著,抬眼看著他說“我隻是叫你站住,沒有叫你的名字,我認錯誰了?”
她的眼睛還是紅紅的,完全不淩厲。
但易雨卻很快地躲開了,他張張嘴,很是動腦筋地想出了一個答案“我不認識你。”
我不認識你。
很輕巧的五個字,可以避免絕大多數的麻煩。
可在對方已經認定的情況下,這種理由隻會引起更嚴重的後果。
鐘雪燃並不相信,她知道許一的性子。
那個人,看上去永遠不正經,永遠不著調,她本來也那麼認為,直到在嫁衣的最後,她才勉強看清了許一的樣子。
就像一首沒有結尾的詩,前麵再多的辭藻與描述,都隻是為了最後一句的轉折。
許一就是那樣的人。
隻有在最關鍵的時刻,才能看清真實的他。
他明明知道很多事,也能看清很多心,卻總是不說,仿佛把所有秘密和責任背在身上,對他來說是某種天份。
現在,他又來了。
“我知道你陷入了某些麻煩裡,不想把這些麻煩引到我身上,”鐘雪燃看著“許一”的側臉,發絲被料峭微風吹得輕輕飛舞,“但你還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道路兩旁的臘梅花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金黃色的花朵像一枚枚小小的鈴鐺。
鐘雪燃的臉微微泛紅,她俏立風中,不比花遜分毫。
易雨也愣了片刻,卻很快就回過了神。
這一刻,他的腦海裡出現了一個自己以前從未想過,卻在一出現,就無法再停止的念頭——
我是不是,一開始就不該出現……
(重感冒中……更新不穩定,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