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璽記石頭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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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從東到西,拉出的光影越來越長,風也漸漸涼了,頭頂梧桐樹葉嘩嘩作響,兩人先是頭對頭的說話,一時並肩一人一個搖椅愜意的遙望樹葉間的藍天與陽光,就這樣靜待時光流過。
“你媳婦肯跟你去北疆,可見是真心待你的,你就跟人家好生過日子。婦道人家,爭強好勝你就讓著人家些。”穆安之忽然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有這種落難還願意跟你一處飛的,不論平日為人如何,大情大義上是不會錯的。
“你就彆擔心我了。你是什麼打算?”
“什麼打算?”
有些事情,即便是近如穆安之裴如玉,穆安之也不會說的。裴如玉卻隱隱的猜測出一些,裴如玉道,“既然東宮想聯姻唐家,我必叫他娶了陸氏女!”
“你這眼瞅就要往北疆去了,再說,這事談何容易,我看鳳陽姑媽很願意柔然表妹去做太子妃。”記得夢中柔然表妹做太子妃後在宮中如魚得水,連帶鳳儀宮在慈恩宮跟前的處境也改善許多。不得不說,東宮與唐家聯姻,委實是一步好棋。
裴如玉嗤的一聲冷笑,眉間透出厭惡,“鳳儀宮願意的事多了,豈能事事如他們所願!”
穆安之看向裴如玉,其實很想問問裴如玉是不是還記著嘉祥公主乾過的蠢事。當然,憑他老友的記憶力,相信一輩子都不能忘此等奇恥大辱。穆安之曲肘撞撞老友,“彆說這些堵心事了,你這就要去北疆,你挑館子,我請你吃飯。”
裴如玉並未客氣,想了想,“那就去太平居。”
“乾嘛,替我省錢哪。”
“許久沒吃太平居的雞肉小籠了,過去嘗嘗。”
穆安之想到什麼,撲哧笑起來。裴如玉瞥他兩眼,穆安之笑的軟在搖椅裡朝裴如玉伸手,裴如玉無奈把他拉起來,“這麼好笑?”
“不是。我是好奇傳聞是真是假,你媳婦真這麼愛吃太平居的包子?”
裴如玉撫額,他正當年輕,哪怕詩書滿腹早早中了狀元,也是個年輕人,忍不住同穆安之嘀咕,“我就是去嘗嘗那包子有多好吃,怎麼有人這麼愛吃太平居包子!以前吃過也沒覺稀奇。”
“其實我覺著嫂夫人比帝都這些裝模作樣的女子們強,你不是說她少時長在鄉下,家境也不大好麼。無非就是沒吃過,一時嘗著了,覺著好吃多吃幾個,挺率性的女子。”
“你以前不還說要替我教訓她的,現在又成好人了。”
“她待你好,我自然說她好。”穆安之很自然的說,眉宇間都是喜悅。
裴如玉看穆安之眉宇間的天然直率,心說,那估計就是個古怪的夢境,不然,憑誰一下子多活十好幾年也不能還這樣沒心沒肺。沒心沒肺也好,以往的穆安之就是心事太重,倒不如現在灑脫活潑。
穆安之是坐在馬背上直著腰挺著脖子回的宮,他都不敢開口說話,一開口就怕喉嚨裡最後塞進去的雞肉小籠包打嗝打出來。他與老友裴如玉,叫了六屜太平居的小籠包,分彆是牛肉、羊肉、魚肉、三鮮、香蕈青菜、雞肉小籠,險沒撐死。
穆安之回宮後素霜上前回稟說是慈恩宮把東西送來了,略坐片刻,穆安之正在翻看慈恩宮送來的毛皮,就見昭德殿王內侍過來,穆安之眼皮略抬,繼續翻撿毛皮,“你有什麼事?”
尋常,王內侍到哪兒都是挺胸凸肚的威風模樣,自從上遭旁觀鳳儀殿呂內侍被揍的暴力事件,在裴如玉麵前王內侍就沒有了身為昭德殿內侍的威風,他躬著身子低著嗓子說,“陛下宣殿下過去說話。”
“我這正忙著哪。”穆安之想也知道什麼事,無非就是早上他罵裴相的事。王內侍略湊近了些,小聲勸道,“殿下就跟奴才走一趟吧,早上陛下就宣您過去,您出宮去了,下午找您,您還沒回來。殿下,您就去一趟吧。”
穆安之隻好隨王內侍去昭德殿,果然沒好事,穆宣帝對他劈頭蓋臉一頓罵,從他目無尊長一直罵到他沒規沒矩,對老臣不尊重。穆安之垂手聽著,一麵走神想著如玉此去路遠,再送他幾件厚衣裳才好。不知哪裡的一陣夜風吹來,穆安之突然就打了個味道銷魂的飽嗝!
穆宣帝連連皺眉,穆安之揚手揮了揮,無甚誠意的說,“我這剛回來就被陛下召過來了,未能漱口消食,還請陛下多耽待。”
“在外頭吃什麼了?”
“太平居的包子。”
穆宣帝聲音在昭德殿中回響,帶著天打雷霹的氣勢,“自從不讀書,你就成日遊手好閒,無所事事。你瞧瞧你這個樣子!全因無知,方則妄為。年輕輕輕,不能總這麼沒事亂晃蕩,你既不願念書,那打明天起就上朝聽政去吧!”
穆安之猛然抬頭,上朝聽政!
約摸是穆安之眼眸中的震驚太過明顯,穆宣帝淡淡道,“你也這麼大了,難道就這樣虛度光陰,上朝聽政,也學著當差理事。”
穆安之打心底油然而生出一陣荒謬的感覺,夢中他多少次的想上朝聽政。大皇子二皇子皆十七歲上朝聽政,如今他都十八了,從無人提及此事。或者真如裴如玉所言,他夢中事似是而非,約是不準的。隻是,此時聽到上朝之事,穆安之反是覺著空落落的。似是期待了太久,渴望了太久,直正得到時,反沒了當初那份心情。
“明天給裴相賠個不是。裴相年紀比朕還大,朝中重臣,他心胸寬闊,不同你計較,你今早忒個無禮。”
穆安之很實誠的斜上翻了個大白眼,眼角眉梢的詮釋出兩個字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