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醬肉包也不錯,一吃就是五花肉,用料實誠,不枉賣的這麼貴了。物有所值。”
“怪不得鮮字是魚羊各半,牛肉一點不塞牙,你嘗嘗,味兒真的不錯。”
李玉華吃相並不粗俗,是真的在享受美味。看著她吃,穆安之都覺胃口大開。兩人竟把四籠包子,幾樣小菜吃的七七八八,穆安之平生吃飯從來沒有吃到碗碟光光,中間想添幾個菜,李玉華攔著沒讓,“咱們吃這些差不多了,又不是對外人請客吃飯,必要弄一大桌花團錦簇。咱們自己吃,夠吃就好,彆浪費。”
結賬後,穆安之帶李玉華去了自己在宮外的小院,裴如玉走後,這院子就托給穆安之照料。穆安之時常來坐一坐,一直有人打掃照料。
立秋後,下午已有些清涼,因太陽依舊大,兩人便在屋內乘涼。
雲雀煮茶,孫嬤嬤洗了些水果,端上後穆安之便打發二人歇著去了,小易在外守門。穆安之李玉華兩個坐在榻上,中間隔一張小榻桌,穆安之遞給李玉華顆葡萄,李玉華含在嘴裡吸著葡萄的甜汁,就聽穆安之道,“先前見麵總不得空,我一直想與你細說說咱們這親事的利害,以免誤了你。”
“殿下說吧,我仔細聽。”李玉華含著葡萄,口齒依舊清晰,她坐的更直了些,鄭重的看向穆安之。能讓穆安之三番兩次提及的,自然不是小事。
穆安之便將他與陸皇後太子一係如何不合的事同李玉華講了,穆安之道,“尋常人家爭產,贏了輸了無非就是三間房子二畝地,皇室不同,你也讀過《春秋》,皇室之爭,既是江山之爭,亦是性命之爭。我已輸了儲位,但我絕不會向陸氏稱臣。我一人生死無礙,這一輩子,長短我都要暢快的過。但我不能連累你,我也沒有要留下後嗣的打算。所以,必要與你說明白,以免誤了你。”
“可我們已經賜婚,親事又不能解除。”
“這你放心,暫時成親無礙,我必守君子之禮,待你以後有心儀之人,我自會想法子成全你們。”
李玉華眉尖微蹙,她可不是輕易被幾句話唬住的,她眯起眼睛審視著穆安之的神色,不放過一絲微妙變化。結果,隻看到滿麵坦然。李玉華“撲撲”吐出嘴裡的葡萄皮和葡萄籽,她端起茶吃一口,正色道,“我問句明白話,殿下是不想誤我,還是另有心儀之人,故在這裡哄我?”
“你想哪兒去了,我並沒有心儀之人。”
“那您身邊可有親近的女子?在民間,有錢人家都有姨太太小妾,您身邊有沒有類似這樣的人?”
“沒有。”
“那我暫且信殿下這話。”李玉華心頭閃過許多念頭,最終她權衡道,“我有幾個條件,殿下答應我,我便答應殿下與你暫且虛應這樁親事。”
“什麼條件?”
“第一,殿下說你沒有心儀之人,沒有留下後嗣的打算。那麼,隻要我還是皇子妃一日,殿下不親近我,也不能親近旁的女子。”
穆安之原就是這樣打算,他先時說要娶許惠然也全因堵氣,其實他並沒有連累哪個無辜女子的意願。他點點頭,“可以。”
“第二,雖是虛應親事,到底咱們得大婚。大婚之後,殿下一應內闈之事要交給我管,殿下的私房也要給我管著。”
穆安之一笑,“你不嫌瑣碎就好。”
“第三,便是假夫妻,殿下也要與我做出恩愛模樣,我可不想讓旁人覺著我失寵於殿下,那樣就太沒麵子了。”
“我待你如姊妹,你視我如兄長,可好?”穆安之不愧裴狀元一道讀書長大親若兄弟的人,直接打出兄妹牌。
李玉華唇角一翹,眉眼彎成月牙,“好,那以後你叫我華妹妹,我叫你三哥哥,如何?”
“如此甚好。”華妹妹如此通情答理,三哥哥如釋重負。
講完三個條件,李玉華問,“上回我送你的荷包,你還帶著嗎?”
穆安之從懷裡取出來,李玉華從他手裡拿走,穆安之驀然掌心一空,心裡竟隱隱有些失落,想著莫不是不做夫妻,華妹妹就要把小荷包要回去了。他收回手,不易察覺的摩挲了兩下空蕩蕩的手指。李玉華把荷包拿到跟前,聞到淡淡的檀香味,想定是穆安之時常貼身帶著才染上他常用的香。李玉華笑意愈深,遞還給穆安之,“你以後也要帶在身上,你送我的珠鏈,我也一直貼身帶著。”把小荷包塞回給穆安之,李玉華從懷裡取出一個新荷包給穆安之看,裡麵放的就是穆安之送她的珠鏈。
李玉華說,“現在不好佩在外麵,等咱們成親,我就每天都戴著。”
穆安之覺著小荷包有些燙手,他捏著小荷包,“你們村的規矩不是未婚男女才彼此送表禮的麼,咱們這又不是真的,這東西收著合適嗎?”
“就當咱們結拜兄妹互贈的表禮唄。”李玉華隨機應變機智靈活的說,穆安之抿抿唇,就又把小荷包揣懷裡去了,君子樣點頭,“這也有理。”
李玉華看他腰間佩的是一塊碧玉佩,笑道,“等我回去另給你打個流蘇穗,以後用我給你打的穗子。”
“你現在正在學規矩,彆費這個神。”
“打個穗子的功夫還是有的。”李玉華說,“你站起來,我給你量量尺寸,再給你用我家的布給你做身衣裳。”
窗外,風拂梧桐,葉聲沙沙。穆安之端起茶呷一口,“這太麻煩你了。”
“今天是咱們兄妹結拜之喜,送你一樣東西都不能表達我的心情。”李玉華感慨,“見多了貧寒時拿原配當寶,富貴加身把原配當草,大禍臨頭拉原配填坑的,有幾個像三哥哥你這樣,生怕以後拖累我,事先把話都同我講清楚的。”
“我一直覺著世上好人少,不想卻能遇到你。”
遇到這麼個大好人,又是這樣斯文俊俏的相貌、溫文爾雅的性情、皇子殿下的身份,不要說原本就有婚約,就是沒有,不拐成自家爺們兒了都簡直太虧了有沒有?
至於以後太子登基三哥哥倒黴的事,太子不還沒登基麼。
一縷斜陽穿過小窗,李玉華的睫毛如蝴蝶般顫動了兩下翅膀,她抬起眼梢,秋水般的眼睛注視著穆安之,她從荷包裡取出一團細線,“來,三哥哥,先量尺寸裁衣裳。”
太子的事她是不懂的,可聽她那便宜父親說,三哥哥他娘才是原配,這年頭的原配怎麼了,怎地這樣窩囊,都叫填房奪了位子叫填房的子女奪了家業!如今,她就要給帝都正一正這不正之風!
管他太子不太子的,到時奪了家業,誰還稀罕做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