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姑娘收到藍姑娘的信,與藍姑娘送的點心,很客氣的回了禮,便打發藍家下人去了。
藍家下人退下,陸姑娘反手一掌擊在案上,氣的臉色煞白,渾身直顫。周嬤嬤連忙勸道,“什麼事也不值得姑娘這樣大動肝火。”
丫環捧來茶水,陸姑娘一口沒喝,怒道,“我一直客客氣氣,倒叫那村姑越發不把我放在眼裡!”
周嬤嬤好一通勸,陸姑娘才算略略好些,把信給周嬤嬤看了。周嬤嬤看後安慰陸姑娘,“藍姑娘正是因左右為難,才決定用雲錦。姑娘何需動怒,藍姑娘雖沒有用湖綢,但也沒有用棉布。您想想,藍公府向來唯慈恩宮馬首是瞻,倘不是對許姑娘不滿,怎麼會先是依從姑娘的提議,而後寧可自己另用雲錦,也沒有用棉布呢?”
“可償不是這村姑使手段,藍妹妹如何會改變主意?”
“藍家畢竟要看慈恩宮的麵子,姑娘想籠絡住藍姑娘,這也不過是個開始。姑娘彆急,許姑娘不識好歹,慢慢教她個乖也就是了。”
陸姑娘咬牙,“我看她對我們陸家是心懷怨恨!”
周嬤嬤尋思半晌,的確,怎麼看都看不出這位許家大姑娘對陸家有半點親近之心。
陸老太太知曉此事後說了句,“真是引狼入室了。”
陸姑娘道,“祖母,要不要跟小姑說一聲。”
“你小姑那裡暫時不打緊,你要小心,她這明擺是衝著你,衝著你太子妃的身份來的。”
這話連陸太太都有些不明白,“難不成那大姑娘還嫉妒咱們雲姐兒?”
“三殿下東宮失利,她嫁過去與三殿下夫妻一體,你說她嫉不嫉妒?”
陸太太好笑,“她這樣不把陸家放在眼裡,我就不信她以後沒有要仰仗咱們陸家的一天。”
“以後如何不知,但眼下,她要嫁入皇室,討得慈恩宮的喜歡自然更重要。”陸老太太對孫女道,“你也不必惱怒,先把心平靜下來,你想想看,對她而言,是自小沒有相處過的娘家要緊,還是三殿下要緊?”
陸姑娘皺眉,“可她就不想想以後?”
“眼前還顧不過來哪,就算想以後,也得先顧眼前。她要是不得三殿下喜歡,以後日子怎麼過?以後也許與咱們家交好於她有好處,可眼下,她得先得三殿下歡心才能立足。”陸老太太輕哼一聲,“何況,這許姑娘何等伶俐,你們不要因她從鄉下來就小瞧她。二十年前,咱家一樣是鄉下人家。”
“人不要看出身,得看本事。她大婚之後便是超品皇子妃,雖不及雲姐兒,在誥命裡已經是一等一了。藍姑娘頂多像這次一般,既不站那位大姑娘,也不會站雲姐兒。慈恩宮又一向對咱家頗有芥蒂,雲姐兒你嫁入東宮,一定要事事小心,處處留意。你得穩,你是太子妃,你穩住了,急的就是旁人,可倘你自亂陣腳,就會給人以可乘之機。”
陸老太太聲音低沉中透出一絲語重心長,“都知道山頂風光最好,可能到山頂的人太少了。雲姐兒啊,你以後要走的路,會比最險峻的山路更危險哪。東宮儲妃,多少女人想都不敢想的富貴尊位在你的掌中,你有多麼的富貴尊榮,就會招來多少欣羨嫉妒。你得穩哪,得熬得住,我聽說許姑娘很喜歡讀我朝史書,尤其明聖皇後傳記,如今她都讀第二遍了。你不妨也多讀一讀。”
“我朝史書我都讀過的。”陸姑娘道。
“但明聖皇後可是輔佐仁宗皇帝從皇子、藩王、太子、一直到仁宗皇帝登基為帝的女人。太宗皇帝當年初立的太子,可不是仁宗皇帝呀。”陸老太太眼睛裡透出老年人才有的老辣,她拍拍孫女的手,“這世上沒有絕對安全的位置,皇家,更沒有所謂的歲月靜好。小魚吞食蝦米,大魚吞食小魚,想不被吞食,必需力量夠大,牙齒夠尖。”
李玉華看過藍姑娘回的信,笑問孫嬤嬤,“藍姐姐沒有不高興吧?”
孫嬤嬤道,“福姑娘就是有些吃驚,不知要如何是好了。還是藍老夫人說,不如就各做的。”
李玉華把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給侍女收起,孫嬤嬤遞上茶,“福姑娘也寫了封信給陸姑娘,就是不知道陸姑娘會不會不高興。”
“陸姐姐是未來的太子妃,我們的大嫂,涵養雅量在我們三人中居首,怎會為這點小事不悅呢?”李玉華輕輕嗔一句。
孫嬤嬤略略欠身,捧上一碟金絲玫瑰餅,“姑娘說的是,奴婢還是狹隘了些。”
璞玉尚需琢磨方顯光彩,在孫嬤嬤看來,李玉華倒更似蒙塵之珠,初看不起眼,將那層微塵拂儘,明珠光華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