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可能,你畢竟是姑娘家,祖傳的基業,當年得傳給男人。”
“大人您成親沒?有孩子沒?”
“放肆。”
朱閱將杜長史上下一瞥,含笑道,“大人一看就是沒兒女的,就算我爹沒兒子,誰不是把家業傳給自己骨肉?彆說我擔得起這家業,我就是擔不起,我爹也不會傳給外人!”
“你小叔也不算外人吧。”
“他當然不是外人,可是我小叔受人蒙蔽,非要跟我爭。我要是不爭,我們朱家的家業才會落了奸人的算計!”
“什麼算計?”
“大人不知道,我爹剛入土,我那幾個族伯族叔的就商量著要替我小叔管理家業了,他們都知道我小叔很少管生意的事,沒這精力也沒空,他誌不在此。所以,見天吵吵著要給我們分家產,以為我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麼主意?他們是休想!”
杜長史追問,“他們打算讓誰替你小叔管理家業。”
“還有誰,我大族伯家的大族兄。”
“那你跟你小叔關係這樣好,你代他打理家業是一樣的?”
“我惱就在惱在此處,我小叔受了他們的蒙騙,竟也與我說女孩子還是在家裡安享富貴的好。你說說,叫不叫人惱?”朱閱顯然是惱怒至極,尊稱都忘了。
杜長史點點頭,“你小叔說的也沒錯呀。”
朱閱當時氣個仰倒,杜長史道,“你要是能安守女子本分,能少多少是非,還是說你放不下這份家產?”
“我當然放不下。我要放得下就不會打官司了!”
杜長史隻覺著自己一片好心被一記驚雷劈成灰灰,他生平第一次見一個女子敢這樣大張旗鼓的搶家財的。杜長史說,“你有什麼證據說家產都是你的?”
朱閱身著素服,那雙眼睛卻如同極寒的冰,極烈的火,“我爹的手書就是證據!”
“現在手書找不到了。你說怎麼辦吧?”
她不讓分毫,“我不知道,我打官司,就是要爭個分明!”
讓杜長史說,簡直是不可理喻,彆看朱閱長了張不錯的女人臉,根本不能把她往女人堆兒裡算!
朱閱算不算女人,起碼話說的清楚明白。
朱太太絕對是女人中的女人,她仿佛一枝秋雨中柔弱無依的柳枝,險沒把段主事愁死。段主事問,“你家這事,朱太太你是做長輩的,你怎麼看?”
朱太太拿著帕子嚶嚶嚶,“我也不知道,我聽阿晚阿閱的。”
“現在他倆對上了,你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我聽阿晚阿閱的。”
翻來覆去就這兩句話,再問,再問她就哭,這樣一個嬌弱可憐的喪夫婦人,新寡遺孀,段主事便是鐵石心腸也不好逼問太過。
穆安之往二間訊問房裡遛達了一遍,還有等待傳喚的朱家三位族中長輩,瞧著個頂個說了算的樣子,尤其是最上首那位,那張線條方正的麵孔上,一把稀疏的山羊胡隨著下巴高高揚起。還有一位身著深色長袍的中年男人,在門口悄悄的給守衛塞了點什麼東西,那守衛出去片刻,端來四盅茶水,四碟乾果
穆安之回到自己房間,與身邊的鄭郎中道,“去打聽一下那穿深色衣裳的中年人是誰?”
鄭郎中片刻就回,“也是姓朱的,叫朱成鬆,是朱順山的長子。”
朱順山,便是朱家族中長輩,論輩份,朱晚得叫一聲大族兄,朱閱得喊一聲大族伯。想一想剛剛朱氏族人的坐次,也是以朱順山為首的。
“著重查一查朱順山和他的長子!”
“大人?”鄭郎中望向穆安之。
“你見哪個打官司的人到刑部不是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那個朱順山,下巴都要翹到房頂上去。”穆安之眼眸半眯,瞳仁深處有著一絲埋的極深的光亮,“仔細的查一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