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之給她夾個甜焦圈兒,李玉華原本鼓起的唇角翹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轉而吃甜焦圈兒了。
穆安之心裡抹把汗雖然脾氣暴,還是很好哄噠。
穆宣帝訓斥穆安之就是因穆安之當差不勤,如今越發連早朝都有一天沒一天了。穆安之原就與穆宣帝不睦,挨一頓訓,還被罰一月俸祿。穆安之滿腦袋晦氣,回府跟華長史說,“都是你給我出的好主意,讓我挨頓熱乎的。”
華長史還是那幅仙風道骨的模樣,眼神清明,“既是陛下訓示,殿下以後就如以往那般往衙門去吧。”
“那搞這一出是為什麼?”穆安之頗是不解。
華長史還不說,“凡事說出來,是點破。待殿下悟出來,這才是殿下自己的。”
“真是個故弄懸虛的老狐狸。”穆安之私下同李玉華說起這事,“你說華長史這是什麼個意思。”
李玉華一時也想不通,她道,“要叫我說,現在正是三哥你表現的時候。”
“不說什麼表現不表現的,我既在刑部當差,便當儘力。何故這樣故意懈怠?”
原本兩個極聰明之人竟都不能明白,主要是穆安之人生宗旨就是勤勉,便是有那樣的一個夢境,他也是想能有生之年多做一些實事,也不負此生。至於李玉華,原是極通人情世故的,可此人也奇,甭看是在鄉下長大,李玉華以往為了發財也沒少巴結奉承旁人,可李玉華沒在彆人手底下做過事,所以,李玉華擅揣摩對家的心思,會擅摩客人的心思,對合作者的心思也能說得上一二,偏偏也對上頭心意模糊不清。
要是李玉華自己說,做主家的,誰不喜歡能乾的人哪。
偏偏皇室的皇子是個古怪的例外。
不過,李玉華道,“我看華長史也不是壞心,他都這把年紀了,還是五品。倘是那種為了升官不擇手段之人,現在官位不至如此低。他到底年紀長些,老話說的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他既這樣說了,反正你罵也挨過了,就還同以往就是。”
穆安之漸漸自黎尚書那裡有些感觸,先時他既掌刑部,單獨查案時黎尚書全力支持,一旦涉及到刑部整體的事務流程,穆安之能感覺到黎尚書透出的一絲敷衍。後來,他聽華長史的鬆散幾日,黎尚書對他甭多親熱客氣了。待穆安之挨罵回來,再過問刑部之事,黎尚書的抵觸似乎也少了些。
穆安之亦是極聰明穎悟之人,他尋思著,大概是黎尚書怕我奪他的權了。
對於刑部權力,穆安之還真沒太放在眼裡。誰真正能將權力久持呢?成天被人三呼萬歲的又有誰真的萬歲了?而真正為人敬重的無不是用權力成就偉業之人。
既黎尚書這般,穆安之索性隻是對刑部之事有個數,餘者並不多加乾涉,依舊讓黎尚書來處理。
如此一來,倒也奇異,黎尚書儘管依舊不看好穆安之的政治前途,卻對他產生一絲難以言喻的好感。偶有穆安之請教他一些刑部的事,他雖不說透,卻也有那麼一二分的真心。
穆安之不禁想,華長史這隻老狐狸,原來是要提醒我與黎尚書的關係麼?
太子自鳳儀宮請安回到東宮,與太子妃說起話來,“母後今天心情不錯,可是有什麼喜事?”
太子妃抿嘴笑,“倒不是什麼喜事,卻也不能告訴表哥,我怕說了表哥說我小家子氣。”
“到底怎麼了?”
“聽說三殿下被父皇訓斥了。表哥也知道,都多少日子了,母後難得這樣開懷,就當哄她老人家高興吧。”
太子倒沒有多說旁的,隻是唇角抿了又抿,穆安之自來勤勉,先前不論慈恩會一案還是朱家案,穆安之都處理的乾淨俐落,頗見手段,何況,穆安之何時是個懈怠之人呢?
太子妃繼續道,“我聽說都是因三弟妹纏著三殿下與她出門,又要陪她在市井閒逛,才耽擱了差使。”
“三弟妹要做生意拉了皇祖母入份子,就是為了堵眾人之口。”太子鳳眼微眯,“母後私下樂一樂也就罷了,咱們必不可得意忘形,咱們是長兄長嫂。”
“表哥放心,我明白的。”
帝都衙門,臨年都忙,獨刑部是個例外。刑部是秋前最忙,忙著秋後處斬的事。所以,一般無大案要案,年前刑部挺空的。
今年春節前,帝都卻發生一件匪夷所思的慘案??
一戶婦人,親持利刃,連捅十三刀,將自己的丈夫捅成了馬蜂窩,當場斃命,死相慘不忍睹。
此案一出,震動帝都,新任帝都府尹年都沒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