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之收起眼中嘲諷,令手下人繼續審訊雲氏身邊侍女,至於雲氏,既有身孕在身,便未下大牢,隻是安排個清靜屋子給她住著。
朱家深恨雲氏,根本沒派丫環過來照顧,穆安之從刑部女牢抽調個女牢頭看管她。
這件事之曲折離奇,簡直出乎穆安之的意料。
竟還牽扯出尼姑庵來!
好嘛,一起抄了!
穆安之派了鄭郎中帶兵抄撿太平庵,許郎中跟在鄭郎中耳朵根子邊兒出主意,“這抄尼姑庵不能白天,白末興許尼姑還不全在家,得晚上去。”
不知為啥,鄭郎中隻要目光觸及許郎中那一臉壞兮兮的笑就直覺這人沒安好心,不過,這家夥的話未償不在理。鄭郎中沒理許郎中的話,卻也沒有立刻就點齊兵出去太平庵抄家。
直待落衙之後,鄭郎中在衙門用過晚飯,年節將近,刑部衙門的飯食也豐盛了幾分。鄭郎中看許郎中帶著手下提著食盒到他屋來,板著臉說一句,“今兒不是你值夜吧?”
“不是不是,我這不是為了陪你麼。”許郎中說的親熱,卻是伸長脖子往鄭郎中的食盒裡看一眼,一臉奸笑的跟鄭郎中商量,“阿鄭,把你的獅子頭留一個給我,我拿雞腿跟你換。”今天手下人去的晚了,獅子頭分完,就剩雞腿例飯了。
鄭郎中不說話,隻管自己用飯,許郎中絮絮叨叨,“等一下咱倆拚著用,還能多嘗幾樣菜。我把雞腿給你,你不是最喜歡雞腿的麼。”
儘說胡話,誰說他喜歡雞腿了!不過,鄭郎中堂堂鐵漢,當然不會為著什麼獅子頭雞腿的跟許郎中計較,許郎中本就貪嘴,讓他先挑就是了。鄭郎中從不爭這個,如今天寒,飯菜拿出食盒轉眼便要涼了的,鄭郎中自己鐵打的身子骨,且他用飯也快,待看到許郎中還在慢調斯理的從素絲帕中取出自己的筷子,不禁發愁。
許郎中吃冷飯是死是活跟他也沒關係,可這家夥素來煩人,且身子骨不大結實,一旦病了恐怕要加倍敲詐他蜜糖糕,恐怕還要跟他借錢買藥,恐怕還還要讓他照顧他,總之十分麻煩。
鄭郎中伸出筷子擋住許郎中要夾菜的筷子,“菜要涼了,等等再吃。”拿出一角銀子令手下人去廚下添下熱鍋子,再拿兩套小火爐小砂鍋。
待熱鍋子與小火爐小砂鍋拿來,鄭郎中乾脆把飯菜都折在小砂鍋裡,小砂鍋架在小火爐上,用炭火溫著,吃熱鍋子一般,整個人都暖和起來。
“還是阿鄭你細心。”許郎中把雞腿夾給鄭郎中,“雞腿請你吃。”
鄭郎中不領這情,冷漠的把獅子頭夾給許郎中。
兩人吃過一餐熱乎飯,待夜幕降臨,鄭郎中帶著人去太平庵抄家,這一抄,抄出了半個帝都的地震,另外也抄出雲氏小妾的鐵證如山,原來,這位小妾非但敢在郡主湯藥中下手,還偷偷摸摸的在太平庵給雲章郡主紮了小人。
至於太平庵的姑子們,一個不落都被鄭郎中抓回刑部,連夜開審。
雲章郡主已經可以短暫的靠著隱囊說會兒話了,李玉華不多擾她,隻是寬慰她道,“你隻管安心養病,你知道我運勢最旺,隻要跟我在一起的人,包管逢凶化吉、平安到老的。”
原本已是有些血色的臉頰如今又憔悴成蒼白,雲章郡主臉上眼中都帶著笑,柔柔的望向李玉華,點頭,“是,妹妹這話再對不過的。要不是妹妹,我怕是連這會兒都沒有的。”
“彆說這不吉利的話,老話不說麼,否極泰來。就是瞧著囡囡,你也得把身子養好。”
李玉華隻是略坐坐就告辭了。
朱桓送她回來,見雲章郡主依舊靠著床頭靜靜出神,朱桓走到床畔,略低下身問,“累不累?要不要喝水?再躺一會兒?”
“我今天好多了。”雲章郡主蒼白的唇無聲的張了又張,終於說,“我並無大礙,郡馬不必驚動宮裡,倒是叫你受了宮中責怪。”
“這是哪裡的話,本就是我沒照顧好你,就是受到責罰也是應當。”
“朝中多風雨,便是無事也會有人生事,我擔心因著此事影響你和公爹的前程。”
“不用擔心,沒什麼事的。”
朱桓想,自己並沒有雲章郡主想的那樣好,他的選擇,是權衡利弊之後的選擇,他的決斷,亦是如此。出於利弊而非本心,他這樣的人,並不值得雲章郡主這般信任的眼神。
雲章郡主被朱桓扶著躺回床間,她闔上眼睛很快進入睡覺,這一覺睡的很長很沉也很安心。雲章郡主出身宗室,焉能不知這些朝中利害。與朱桓夫妻七年,她亦明曉朱桓是什麼樣的人。
沒關係,縱是權衡之後的選擇,我也並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