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璽記石頭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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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著雲氏的供詞,?不知因何,?穆安之竟然想到李玉華掛在嘴邊兒的一句,“娶小老婆的人都沒好下場。”
雖然李玉華這話聽著有些不靠譜,但此時卻不由自主的蹦到穆安之的腦海。朱家,?早在明聖皇後年間就是一等一的顯赫大族,?誰會料到這樣的巨宦之族會在一個卑微的妾室身上失手。
穆安之自幼生長在皇家,?知道這份供詞的份量,?雲章郡主父母雙亡,?魯王一爵不複存在,?但郡主依舊是郡主,?此事一出,?宗人府先不會袖手,?皇室為安宗室之心,?必然要給雲章郡主一個公道。
朱家此劫,在所難免。
天空灰色鉛雲堆積,朔風卷著雪片撲撲的打在棱花窗的明紙上,華長史推門而入時,?穆安之剛剛放下手中卷宗。
華長史身上著一件深色狐皮大憋,?頸間毛領扣緊,?碧綠的翡翠扣在狐狸長長的針毛間閃爍著玉石暗光,?一向斯文的麵容帶著罕見慎重。
“是不是尼姑庵的審訊有結果了?”穆安之招呼華長史上前喝茶,順嘴問一句。
紅泥上火爐著坐著黃銅水壺在咕嘟咕嘟的小火冒著熱氣,一陣陣奶與茶的香氣飄出,這壺裡煮的北疆的奶茶,?加了鹽巴、鮮奶、茯茶,冬天喝上兩碗立刻渾身暖和。華長史時不時就要過來蹭兩碗奶茶喝,他接過梅典簿奉上的奶茶,雙手捧著,眉心漸漸蹙起,眼神猶豫的望向穆安之。
華長史有些閒雲野鶴的性情,卻從來不是遇事會猶豫的性情,穆安之打發梅典簿下去,華長史將手裡的一疊口供奉上,歎口氣,“老臣有些不敢再查了。”
穆安之一目十行閱過口供,抬頭看向華長史。
華長史又歎了一口氣。
他委實未料到小小一個尼姑庵竟牽扯到帝都諸多豪門隱密,而自古厭勝之術素來為權貴之家所忌,尤其皇家為忌此事。當年漢武帝廢皇後阿嬌便因巫蠱之術,而後多年,漢武帝又因巫蠱案廢衛太子劉據。
這次之事非但牽涉到嫁入朱家的雲章郡主,更牽涉到三皇子妃,兩位貴人被詛咒的案子已稱大案,更遑論牽涉到帝都其他人家。
華長史雖非豪門出身,也是江南富庶人家,他為官多年,深知豪門內中複雜,手段難測。
一件牽涉到郡主、皇子妃的案子,與一件牽涉帝都大半豪門的案子相比,孰輕孰重?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華長史寧可深查詛咒郡主、皇子妃案,也不願與帝都大半豪門為敵!
對於豪門,知曉他們的隱私,就是他們的敵人。
豪門最重要的不是公道,是顏麵與權勢。
他們不會希望看到任何家族醜聞的發生,如朱家這樣直接把雲氏之事揭開,華長史憑心而論,在最開始時他是極驚愕的。
朱家這樣將自家錯漏公之於眾,就是明顯將靶子遞到旁人手裡。即便到現在,華長史都想不通朱家因何讓刑部介入此事。
憑朱家的勢力與聲望,未償不能隱下此事。
穆安之看過華長史送來的審訊記錄,將桌間雲氏卷宗遞給華長史,華長史讀完後愈發憂心,“殿下,太平庵的審問不妨稍後請旨再繼續。”
“來不及了。”短短時間,穆安之已經明白華長史心中慎重由何而來,不過,穆安之不是個自欺欺人的性情,他直接道,“哪怕我現在去向陛下請旨,我這裡的審理速度他們都知曉,他們不會信。何況,我也沒打算停下。繼續審!”
“殿下——”華長史驚的聲音有些拔高,連忙低沉下去,起身深施一禮,“請殿下三思啊,這蜂窩一捅,殿下怕是兩麵難討好。”
華長史還是委婉,說什麼兩麵難討好。
穆安之隻要深查此案,首當其中要得罪的就是那些想胳膊折在袖子裡的豪門大族,甭看是他們自家人受詛咒,可詛咒之事向來不能拿到明麵兒上說。
何況,咒魘之事多發生在家族內部,無冤無仇不認識的,平白也不會咒你。這種拿生辰八字做法的,必然是至親。
豪門為了遮醜,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明明是你好心查案,查到最後倒成了這些人的公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