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靜默片刻,穆安之問,“就是這些事,對嗎?”
“是。”
穆安之轉向程侍郎,“誰說黎東家等人是周家的幫凶了?”
程侍郎立刻自辯,“殿下行不?從未這樣說過,如今也是勒令黎東家等人協助調查。黎東家,本官何曾說過你們是幫凶了?”
黎東家連忙道,“小人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穆安之聲音裡帶著淡淡的不悅。
終於到正題了。黎東家緊張的咽下一口口水,“實是這些年的賬目,許多舊賬已是難尋,今刑部讓我等配合調查,我等也是有心無力。還請殿□□恤小的們。”
“賬目丟了?找不到了?”穆安之問程侍郎,“商賈的賬目丟了怎麼辦?”
程侍郎一般一眼答道,“貨值律中明文規定,所有商事賬目必須保存,一旦丟失,一罪從重。”
穆安之點點頭,“就這樣辦吧。”
黎東登時急出了一腦門子的虛汗,急聲喚道,“殿下!商賈不易!請殿□□恤啊!”“不易可以不做,你們不做有的是人做這生意。”穆安之冷漠的說,“低價購買漏舶玉石賺進大筆銀子時,也沒見你們體恤朝廷。”
他一揮袖,小易高聲宣,“退下!”
黎東冷汗淋漓,不敢再言,躬身退下。
黎東都能活動到穆安之麵前來,李玉華那裡也沒少人走人情。
朱閱就卻不過許多生意上朋友的情麵,過府請安時,私下和李玉華說,“聽說現在運輸商聯合起來都不肯交賬本,他們各家多少都有些靠山,這案子是殿下親審,這事兒不大不小,我既聽說了,沒有過來回稟娘娘一聲的道理。”
“你的心意,我明白。”李玉華笑道,“你們朱家也是帝都有名的大商賈,雖不經營玉石生意,不見得沒有這方麵的朋友。自從玉石案發,你倒沒向我求過情。”
“殿下審案,一向公正嚴明,不會有丁點兒冤枉。有人托我求情,我都婉拒了。”朱閱真誠的說,“倒是有位世交也在玉石案中,求我指點,我不懂這個,還得請娘娘指教。”
李玉華想了想,給了朱閱八個字,“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朱閱深深一躬,“民女明白了。”
看來這案子三殿下是絕不容情的!
李玉華補充一句,“把那些聯合人的名單給我。”
朱閱心下一凜,“是。”
清風浮動,藤蘿碧綠的葉子簌簌而動。湖邊的水汽帶來一絲涼意。
涼軒竹床上並躺著兩個人,正是消夏的穆安之李玉華。
穆安之一手支著頭,笑道,“不得了,你的消息倒比我還靈通。”
“你那是衙門的消息,我這是民間的消息。”李玉華得意的挑挑眉,枕著穆安之的手臂,“這案子是不是不大好辦?”
“一群烏合之眾,跳梁小醜,沒什麼難辦的。”
“我給你出個主意,”李玉華說,“這打頭的正是何家的掌櫃,何家孫子不正好在刑部當差嗎,讓何家孫子去辦這差事,定能辦下來。”
“何家掌櫃?”
穆安之躺得更靠近了些,伸出一臂攬住李玉華纖細的腰肢,閉上眼眸,嗅著李玉華身上淡淡的薔薇香,“不是黎家嗎?”
“不是,聯合幾位玉石商的,是何家掌櫃呀。”
穆安之唇角勾出一絲不屑,原以為黎東不過是個見利忘義的商人,如今看來竟是個地道的小人!
定是那次進見,之後不敢自己出頭,攛掇了個蠢人頂上。
這樣敢直接杠刑部的的蠢人也不好找啊,偏生就有一個何家掌櫃!
想是覺得何家與皇室關係不同,讓何家來打他的臉!
這事兒不必穆安之操心,程侍郎杜長史就都安排好了。
於是,剛到刑部就任,便得到侍郎大人重用的何傳寶,回家催債去了。
剖開的玉麵閃爍著雅致的光澤,黎東檢視著新到的一批玉石,既滿意成色,更滿意價格。
“這北疆玉雖貴了些,倒也是上等好玉。”
“今年的玉石有價無市,他們不是東家的麵子,便是翻了番兒,也拿不到這樣的貨。”展櫃奉承的捧上新茶,關心的問一句,“東家,那案子的事兒算是了了吧。”
黎東喝口茶,輕輕地笑著,“了不了的,咱們都跟著何掌櫃進退便是。”
何家老太太可是當今太後娘娘嫡親的妹妹,他就不信,三殿下不將他放在眼裡,難道也不將何家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