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是婆子送來,口味兒與宋平安往日在家中吃的相仿,但做法無疑要精致許多。
小妞妞自己用筷子還歪歪扭扭,卻是不停的給父親夾菜,“爹,晚上我要爹爹哄我睡覺!”
“爹晚上還有事,先讓你娘哄你睡好不好?”宋平安寵愛的說。縱知道審訊過程中什麼的手段都不稀奇,此時宋平安的一顆心仍如同被放進一鍋沸水中蒸騰不休。
他自認什麼樣的酷刑都能熬過,但看著賢惠的妻子,天真的兒女,專業秘諜出身的宋平安都罕見的猶豫了。
李氏照顧著兒女吃東西,時不時給丈夫布菜,眼中全是春水般的喜悅與溫柔。
午飯後,李氏打發兒女去午睡。
夫妻倆說些私房話。
“這兩天原想著去看你,杜大人說裡頭有他安排讓我放心。雖不好逆著杜大人的意思,可我的心裡到底牽掛,你這兩日如何?過得可好?”李氏握著丈夫仍有些紅腫的手腕,眼底淚光閃爍。
宋平安心疼地咽下一口愁緒,安慰妻子,“我沒事,都挺好的。”
“以前怎麼沒聽你說起過杜大人,他可真是個極好的人。”自打闔家入獄,李氏頗經了些人情冷暖。這個時候能雪中送炭的行的,人品自不消說。
“以往也並不相識,隻是這次大人覺著或許有可用我之處。”
“那能將功抵過嗎?”你是眼中滿是殷切期待。
“或許能吧。”宋平安心中浮起淡淡苦澀。他此生所求,不過是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過著小日子,卻不想如今竟也成了奢望。
宋平安關心的問,“你和孩子近來如何?”
李氏有些不好意思,“你彆怪大嫂子,爹花了很多錢,大嫂子心裡是有些心疼錢財,其實他心腸是不錯的,隻是一時想不明白罷了。”
“怎麼會?說到底咱們一家出了事,在外為咱們奔波的還是嶽父和大舅兄。”
風拂柳動,花落無聲,窗外的蟬鳴都停下了,似是不忍心打擾這一室的安寧,與溫柔。
理想的一家人就應該是這樣吧,恩愛的夫婦,淘氣又天真的孩子。
宋聿背著小手,搖頭晃腦的和父親背自己剛學的功課。
宋平安手握書卷卻並沒有在看,待兒子背完,他遞上一杯蜜水,“背得不錯,很流利。”
宋聿喝口蜜水潤潤喉,就聽他爹問,“都明白是什麼意思嗎?”
“明白,先生都講過了。”宋聿又開始解釋每句話的意思。
宋平安看他都通的,不禁點頭,“這兩篇是新學的,是誰教的你?”
“是新來的趙先生。”宋聿說,“趙先生很好。”
“杜大人請的?”
宋聿點點頭,“杜叔叔說現在還不大太平,等過些日子讓我去他家族學念書。”
宋平安摸摸女兒頭上的金鈴鐺,他從不給女兒置辦這樣貴重的首飾,不必說,必然也是杜大人給置辦的了。
真是個洞悉人心的高手!
傍晚夕陽西下,杜長史的貼身長隨劉甘請宋平安過去。
宋平安細心的叮囑妻兒一些安心過日子的話,便與這長隨去了。
小妞妞很舍不得父親,仰著小臉兒,奶生奶氣的跟劉甘商量,“甘叔叔,不能讓我爹爹吃了晚飯再去嗎?”
“這樣吧,今天的事比較急,等下次我跟大人說,一定讓宋先生陪妞妞吃晚飯,好不好?”劉甘笑說。
小妞妞到底也懂些事情,點點頭,“好。”
宋平安與杜長史同乘一車。
“不用太緊張。”杜長史撥弄著手中折扇的扇骨,“我很喜歡孩子,家中的侄子侄女們都跟我極好。”
杜長史望著宋平安帶著一絲防備的眼神,繼續道,“大妞妞更聰明些,可惜是女孩子以後不能科考,不過多讀些書總是好的,省得以後長大被人欺負。”
“宋聿資質不算上乘,勉強算是中上,好生教導,以後功名有望。”
杜長使的口氣仿佛在說自家孩子,他忽而笑了笑,“這次本來想你把大妞妞哄睡,再帶你回去的,不過下午我抱了一下大妞妞,看你那嫉妒的樣子。”
杜長史一副小人的奸笑,“你得罪我,時間就提前了。”
宋平安氣的,實在沒忍住,瞪了杜長使一眼。
“你這樣易喜易怒的,可真不像個密諜。”折扇撐著下巴,杜長史打量著宋平安,“咱們打個賭如何?”
“就賭,我什麼都沒問,你也什麼都沒說。我隻是對你好,看你背後之人什麼時候派出殺手來殺你。”杜長史湊到宋平安耳際,聲音壓低到隻有他二人彼此能聽到,溫柔似耳語低喃,“就賭你的主子對你的信任有幾天?”
宋平安緊緊地捏住拳頭這個惡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