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之雖先時在穆宣帝的事情上有些昏頭,求而不得,越不得越渴求。
可並不是說穆安之沒有政治野心,真沒有野心,他就不會爭東宮之位了。
自那一夢後,穆安之性情大變,遇事直來直往,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傻了。
穆安之還是穆安之,隻是經那一夢看破很多。
添了通透,反能激發出穆安之的絕頂天資。
穆安之鮮少親自參與審問,他密切關注軍糧案的進展,包括禦史台大理寺的介入,三司官員一起審案,尤其這並不是幾位大員堂上一座,首重身份排場,這是真正的由中下級官員參與的案件審理。
在穆安之的坐鎮下,非但沒有雞飛狗跳互下絆子扯後腿,而是以更加高速的效率推進了案情的進展。
穆安之在向穆宣帝回稟案情進展時,還順道弄了些銀子。
“嚴家案已經審理清楚,這是三司同出的結案卷宗。”穆安之雙手奉上。
穆宣帝一目十行看過,“嚴家可惜了。”
穆安之道,“嚴家現下隻有嚴琳一人,雖是女流,這些年忍辱負重為家族申冤,頗是不易。陛下不妨加恩嚴琳,也是對嚴家稍作補償。”
“朕心中也是這樣想的。”穆宣帝問,“嚴家姑娘現下如何?”
穆安之頓了頓,才說,“應該挺好的吧,聽我媳婦提過一回,她讓人在外頭照顧了些,具體怎麼樣我倒沒細問過。”
“我回去問問。”穆安之補充一句。
“這些事,到底是女子更細心一些。”穆宣帝讚李玉華一句,想著這個兒媳的性子倒真是極賢惠的。
穆宣帝合攏卷宗,“嚴家舊案已經是審理清楚了,但當年的涉事官員,胡源攪進軍糧案,他的案子還有的查,劉重已是身死抄家。其他當年參與劫糧案的大小武官,還有15年前審理嚴家案,最終釀成冤獄的官員,也要一並處置。”
“但這些案子悉數查清,再一並宣判。”穆宣帝對穆安之道,“讓你媳婦告訴嚴姑娘,嚴家的冤屈,朝廷一定不會坐視。平時多照看著些吧。”
穆安之應一聲是,問,“鄭郎中許郎中,已將劉重身上的案子查清,陛下沒有旁的吩咐,我就讓他們回來了。”
“軍隊糜爛,讓朕憂心啊。”穆宣帝感慨一句,並沒有急著說鄭郎中許郎中的事,而是問穆安之,“劉重之案,你怎麼看?”
穆安之直接道,“糜爛就殺了,換好的。”
“這是你的本色。”
穆宣帝笑了笑,“讓鄭郎中許郎中回來吧,他二人都是難得的乾才。”
說完政務,尋常此時,穆安之就應該告退了。
這回他卻是欲言又止的看了穆宣帝一眼,雖是已經打好主意,卻是有點難以啟齒。
穆宣帝問,“是不是還有事?”
穆安之抿了抿唇角,這怎麼開口啊?
“什麼事是不是差事上有什麼為難的?還是拿不定主意?”說來奇怪,自從穆安之變成強驢,穆宣帝對這個兒子的關心倒是更多了些。
“有點事兒。”穆安之看穆宣帝一眼,“想借點兒銀子。”
穆宣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借銀子?”
“不行就算了。”穆安之覺得麵子上有些掛不住。
“你缺銀子花了?”穆宣帝問。
穆安之道,“你自己算算,自打我當差就東罰一頭西罰一頭,眼瞅要領下半年的俸祿了,你又把我罰沒了。我媳婦說要找皇祖母借,我想皇祖母都是私房銀子,哪裡好總去借的,就想跟陛下借一點兒,周轉一下,等以後有了再還。”
穆宣帝看他這彆彆扭扭的樣子,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
“你自己說哪次罰你俸祿,不是因為你做錯事。”
穆安之一副完全沒有覺得自己有錯的模樣,催穆宣帝,“到底借不借啊?”
“你這借錢的還急上了?”“當然是借錢的急了。”穆安之道,“你要不借,我就去找皇祖母周轉。”
“你說你也是成家立業的人了,看把日子過的。”
“這有什麼法子,倒是有人給我送錢,那能收嗎?你要不把我俸祿罰沒了,我就是緊巴一點,也不至於找你開口。”
穆宣帝也不能看著兒子沒錢花,隻得借給穆安之一萬兩,算他預支的俸祿。
穆安之走後,穆宣帝隻要一想到穆安之彆彆扭扭找自己借錢的樣兒,就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