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侯府事涉私養匪兵的消息如同夜間悄悄漫過沙灘的海水一般,傳遍帝都官場。
許郎中聽聞此事後立刻求見穆安之,他剛要細做回稟,杜長史華長史就到了,穆安之看他二人神色中帶著焦急,便道,“你們應是為的同一事,不妨坐下一道說說。”三人聽說的都差不多,無非就是十裡寨的事。
穆安之握著小銀刀磨指甲,先時有些驚訝,待聽完整個傳聞,穆安之看向胡安黎,“折騰出軍糧案、玉石匿稅走私案、還有周家牛家大大小小的案子,牽扯出十五年前的嚴家舊案,總覺著差一口氣,原來最後一刀在十裡寨。”
出眾的人,想法都是相似的。胡安黎在此刻與卓然心有靈犀的說了句,“我爹絕沒這個腦子豢養私兵,我們家世代駐兵南夷,難道把私兵養在山東?”
大家默契的忽略胡安黎對其父胡源的評價,穆安之道,“若不是你家有什麼生死大仇,便是有人覬覦胡家兵權。”
華長史震驚,“這件事的時間能長十五年,若非有仇,難道就因兵權便能設下這等連環毒計?”
“就算真有人這麼乾,可難道南安侯不掌南夷兵權,兵權便能落在幕後之人的手裡,這人也太自信了些。”華長史提出疑議。
“對,不可能十五年前便有人欲奪南安侯府的兵權。”杜長史問胡安黎,“你家還有沒有旁的要命的仇家?”
胡安黎搖頭,“若不是外頭傳言紛紛,我們還不知道十裡寨的事。陛下並未下旨問罪,卻有人趁夜深投信到官員家中,這人知道十裡寨之事的時間要早過我們。朝中能有這樣本領的人並不多,我年紀雖輕,也未聽聞家裡跟哪位大員有這樣深仇。”
穆安之甚至想到信安郡主那裡,可轉念一想,郡主不可能做任何對胡安黎不利之事。
這件事甚至傳到李玉華耳朵裡,晉國公夫人家的大郎穆惜怡過來請安時說的,“我是在外聽襄陽侯世子說起的,他是家中管事出門聽到的,這事如今在宗室都傳遍了。”
李玉華琢磨著,“南安侯這是得罪什麼大仇家了,倒把他往死裡整。”
“是啊。等閒就真有謀反,也不至於傳的這般人儘皆知。這聲勢鬨的,多是有人推波助瀾。”穆惜怡想到他娘在家的大驚小怪,對三皇子妃的智慧當真有些佩服,起碼這位娘娘一眼能看出南安侯府的事鬨的這樣大,必是有人推波助瀾。
穆安之傍晚回府,李玉華跟穆安之打聽此事,穆安之將手巾放在侍女捧的托盤內,“怎麼你都知道了?”
“晉國公夫人家的大郎過來說的。”李玉華把隱囊分穆安之半個,倆人挨身坐著說話。
“正想跟你說,先前安黎跟我說過,他二叔來帝都後想搬咱們府上來,給他收拾個小院,當差也方便。”穆安之握著李玉華的手說。
李玉華點頭應下,“這方便,明天我就打發人收拾。那我明天讓人給信安郡主送些瓜果,眼瞅就要立秋,正是吃瓜果的好時節。”
“好。”李玉華這種聞弦歌知雅意的伶俐,穆安之真是舒心。
李玉華把這些事都應承下來才問,“我看這事鬨的挺大,宗室都傳遍了。南安侯府這是得罪了什麼人哪?”
“要是知道得罪誰,也就不會任憑流言四起了。”
“會不會是禦史台,你不是說禦史台的言官最聒噪麼?那個禦史台的頭子卓大人,不是還跟胡家有仇?”
“卓然雖討厭,卻不是這種人。”穆安之隨手在果碟裡抓了個小孩拳頭大的青棗上下拋了兩下,“不過,這事越是機密,越是惹人疑。”
穆安之同胡安黎說起讓他搬到皇子府的事時,胡安黎深深一躬,“原本屬下也想早些搬過去,若沒十裡寨的事,屬下必當搬去皇子府。眼下二叔就要回帝都,屬下想待二叔回來再搬去殿下府中居住。”
“這也好。”
胡安黎瞧著斯文骨子裡卻是個強硬的性情,即便十裡寨的事讓明白人說南安侯府的可能性不高,可這世上,有多少明白人呢?不說外頭不知底裡的百姓,便是朝中一些低下品不太了解南夷軍糧案始末與胡源性格的官員,對南安侯府已是充滿議論與懷疑。
縱是穆宣帝如今信任南安侯府,以後呢?
這個時候,穆安之讓胡安黎搬到皇子裡,便是有保護之意。
胡安黎對家族情分不深,但這跟家族身敗名裂是兩回事,胡安黎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南安侯府,起碼,他要等侯府的下一任主人回來。
這是他對家族所剩的為數不多的情義,也是身為家族子弟應儘的責任。
在這風雨飄搖之際,南安侯的次子胡清帶著妻兒子侄回到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