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長史險沒噴了茶,笑道,“也難怪阿墨這樣歡喜,當真是樁極好親事。”
穆安之也讚同這話,的確是樁極好親事。
“我過來時見著宋尚書,他老人家去我哥那裡跟我哥念叨,想要聯名上本說這親事賜的不對。”杜長史道,“這宋尚書也不知到底是不是老糊塗了,太子妃雖是陸國公之女,陸國公以前是陸侯的叔輩,如今陸侯之女比太子妃要矮一輩。可那是什麼時候的輩分了,天下皆知陸家早已分宗,豈能再一陸而論?”
穆安之道,“宋尚書怕是要將陸老夫人抬出來,陸侯能與陸國公分宗,再不能不認親祖母。”
“抬就抬唄,要是抬出陸老夫人,就叫陸老夫人公斷,看是不是要把陸侯家閨女的親事搶給陸國公之女。”杜長史一幅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嘴臉。
穆安之一抬眉,問杜長史,“陸國公之女有什麼事?”
“我也是剛影影綽綽聽人說起來,陸國公不還有個閨女麼,太子妃嫡親的妹妹,聽說是陸公府相中阿墨,還托人打聽過唐駙馬的口風。這事沒正經提,一則這事唐駙馬一人也做不了主,得長公主點頭;二則這幾年給阿墨說的親事多了去,他這出身沒的挑,宮裡也喜歡他,平時也沒什麼不堪的惡言惡行,這樣知禮的孩子,外頭喜歡阿墨的夫人太太不計其數。近來他初當差就有模有樣,能幫著辦案子了。也就我家侄女才七歲,不然我也想給阿墨說個大媒哪。”杜長史道,“太子妃的親妹妹,東宮的小姨,陸國公的親閨女,這出身也配得上阿墨,隻是沒想到陛下給阿墨賜了陸侯府的親事。”杜長史笑著喝口涼茶,“要我說,這沒賜婚前,阿墨稱得上帝都第一乘龍快婿了。”
看來穆宣帝對陸國公一係也並非全無防範之心,穆安之打趣,“你現在也是帝都有名的乘龍快婿人選之一。”
杜長史連連擺手,“這玩笑可不好開,屬下立誌不婚不嗣的。”
穆安之不解,“為啥?”
“女人沒什麼用啊,管家理事,我家裡管家也做的很好。要說溫柔小意,我家丫環也很溫柔。而且,丫環年紀大就能換幾個年輕的,媳婦能換麼,換媳婦那叫忘恩負義。”杜長史把自己的經驗跟穆安之分享,“所以我說,娶媳婦很虧啊。”
穆安之看他一幅人蠢而不知自的模樣,很開明的祝福杜長史,“那你得燒香祈願祈求一輩子彆遇著叫你心疼的姑娘,不然你今兒這話多臉疼啊。”
“這怎麼可能,我又不是阿墨,阿墨年紀小,沒見過世麵。”杜長史信心滿滿。
穆安之同情的點點頭,心說,小寶瞧著笨笨的,卻是沒一步不聰明沒一步不順遂,小杜瞧著聰明,以後……哎,小杜還不知道女子好處和厲害哪。
說不定還是個童子雞,穆安之內心頗是想了些不合身份的東西。
倆人說了回唐墨的親事,杜長史方引入正題,“南安侯府新立世子,朝中似有人主張胡源之案篤情輕判。殿下,胡源身上數樁大案,若不能斬立決,我們這大半年的辛苦就是笑話!殿下威儀何存!”
穆安之眉眼間崢嶸微露,斬釘截鐵應諾道,“這事你隻管放心,隻要我還在一日,胡源便不可能輕判!”
杜長史這會兒過來,根本不是為了恭喜唐墨,完全是因為在兄長那裡偷聽到禮部宋尚書關於胡源案的“高論”,便先過來給穆安之透個信兒。
南夷軍糧案必需要辦成鐵案,不隻是出自審案者的良心,更是因為,隻有這樣,隻有這樣一樁十年難得一遇的大案,才能真正確立穆安之在朝廷的地位與聲望!
這不隻是一樁必會載入史冊的大案,更是穆安之的名譽與聲望之戰!
杜長史甚至說,“殿下沒旁的吩咐,我就先回我哥那裡,倘有什麼信兒,我再過來。”
穆安之知道,杜長史往日最不喜人提到的就是杜尚書,這次來行宮也是依著穆安之長史的身份過來的。前幾天杜長史都是住在穆安之這裡,杜尚書叫杜長史過去據說相了好幾回親,相的杜尚書險些動了手。
杜長史若不是為了穆安之,更不會在兄長身邊做竊聽消息之事。穆安之心裡不是滋味,喚住杜長史,“彆乾這事。杜尚書知道,傷感情。”
“沒事,各為其主,感情另論。”
杜長史坦坦蕩蕩的說完,再行一揖,便轉身告退了。晚霞金紅色的霞光鋪在杜長史身上,拖出他修長飄逸的身影,轉過院中扶疏花木,很快消失不見。
各為其主。
穆安之心中久久回蕩著這句話,這句在史書中出現過無數次的話,卻是讓穆安之由衷覺著,心頭都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