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璽記石頭與水!
黎尚書的示好讓穆安之有些意外,杜長史倒認為情理之中,收起黎尚書拿來的印了尚書大印的搜查令時還說了句,“這老狐狸還算識趣。”
“怎麼這樣說黎尚書。”穆安之畢竟是唐學士打小仁義禮智信教出來了,還多受他老友裴如玉的影響,平時還是很文雅的。
“趙侍郎愛侍弄花木,殿下這裡去歲就擺了幾盆水仙,如今這兩盆茶花,定是趙侍郎送的。”杜長史下巴一指門畔兩盆人高的茶花,大紅的重瓣茶花,開的胭脂般鮮豔,“程侍郎是前任尚書大人提攜的,趙侍郎是黎尚書親自提攜,所以這倆人,程侍郎先親近殿下。這幾次的大案子,殿下便用的程侍郎。趙侍郎能不急麼,縱有黎尚書青眼,可也得實打實的功績才成啊。”
“黎尚書再不來,他就隻剩下個名頭了。”杜長史對著穆安之深深一揖,“殿下的才乾,縱六部尚書也唯有折服的份兒。”
“你快彆讚我了。我可沒想擠兌黎尚書。”穆安之並不是貪權之人,不然,當初到刑部他不會什麼事都不過問,隻隨意挑兩樁案子來審了。
“誰會想擠兌他,但要做事,就得有些權力。臣追隨殿下在刑部當差,殿下審案公正,人人膺服。”杜長史認真道,“殿下的光彩,世所共睹。但有所聞,必心向往之。”
穆安之直接給杜長史誇的臉上辣,連忙呷口茶換個話題,“這茶不錯。”
杜長史還是第一次發現三殿下麵對誇讚竟然有些羞澀,眼睛彎彎,忍俊不禁。穆安之瞋他一眼,杜長史連忙忍住笑意,施一禮繼續審案去了。
陽光自明瓦窗射入,桌間琳琅滿目擺了滿滿一桌的精致飯食,陶紅色的小砂裡咕嘟著燉的軟爛的羊肉,細瓷碗碟內安置各樣美食,尤其這樣的寒冬臘月,竟還有一件巴掌大的雪白細瓷碟中放著幾塊碧綠如翡翠的小黃瓜,蔬菜特有的清新芬芳引的一畔的小牡丹視線一陣陣的往杜長史的食案上瞟。
心說,這小黃瓜,擱在炎炎暑日,那是一兩銀子能買三車,不值什麼。這數九寒天,真真是有錢不一定有地方買去。
這刑部官兒吃的可真好。
小牡丹咽了咽口水。
門一響,挽月拎著另一個小食盒進來,將一碗灰撲撲的粗糧米飯放到小牡丹麵前,上麵還鋪著兩三塊一樣灰撲撲的鹹菜。
這還虧得是吩咐牢裡將小牡丹的飯送過來,不然,連這兩三塊鹹菜也沒的,就是一碗粗食,愛吃不吃,不吃餓著!
杜長史自筷匣中取出一雙乾淨清爽的竹筷,開始用飯。小牡丹看看自己麵前木碗上橫著的兩根稱為筷子的木棍,抿抿唇,主動開口,“大人喚我來,想是有事要問。”
“問你也不說。”嘎吱嘎吱,杜長史嚼著小黃瓜,又去盛湯色清澄的酸筍火腿湯。
“那大人傳我來做什麼?”
慢慢吹拂著湯麵的漣漪,杜長史喝了兩口湯方道,“聽聞你在坊間向以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聞名,我想你定然喜美食,對飲食也有追求,”說著,杜長史露出個十足可惡的笑容,“反正你什麼都不肯說,叫你過來饞饞你。”
小牡丹雖則在官員眼裡不過是優伶一流人物,但在坊間,他是備受人追捧的歌舞雙色,平日裡多少人追捧仰慕,知道他好飲食,無數山海奇珍奉上,這樣拿飯菜饞他的,小牡丹還是第一次見,當下氣個好歹,狠狠斜杜長史一眼,閉上眼不再看他。
但閉上眼睛,聽覺與嗅光愈發靈敏起來,那羊肉,定然是北疆的小羊才有這樣的鮮美,那湯裡的火腿,必然是三年以上的陳腿,方有這樣的芬芳。
小牡丹給饞的不行,實在覺著沒必要忍了,他睜開眼睛,“我又不是刑部的囚犯,你們既救我出來,早該放我回家!”
“虧你也是帝都知名人物,我們救你出水火,你竟不知要協助辦案的道理?”杜長史微微一笑,又夾了筷子小黃瓜,嘎吱嘎吱。
小牡丹被他嘎吱的火大,偏又沒法子,杜長史還一臉感慨,“虧得你遇到的是我,我還願慢慢等你開口,倘是換個不知憐香惜玉的,二話不說,先一頓殺威棒,你這小牡丹就得淩落成泥了。”
“我實在不知能有什麼幫得上大人的,大人若看我有可用之處,不妨直言。”
“譬如,馮剛綁你到私宅,原因是什麼?”杜長史唇角微綻,一雙眼睛帶著壓力瞥向小牡丹。
小牡丹俊俏的臉上浮現出強烈的憤怒,配上他一雙美眸,當真不負牡丹芳名,“杜大人難道是在羞辱我?”
“看你說的。羞辱你什麼,馮剛有妻有子美妾數人,他並無斷袖之癖。要說拷打審問,我想那算不得羞辱。”杜長史夾了筷子涼拌的小蘿卜纓,意味不明的看向小牡丹。
小牡丹反問,“大人既然審過馮剛,連這樣私隱之事都知曉,還用得著問我麼?”
“我好奇的是,你也不是什麼鐵漢,馮剛都不用三十六道酷刑,隨便用些手段就能對付得了你。不過,他十分克製,你身上也沒什麼顯眼的傷痕。”
“那是因為我跟他說,我視美貌為性命,他要敢害我身體容貌,我立刻自儘。”小牡丹朝杜長史橫了橫脖子,以示自己不怕死的決心與性情。
杜長史道,“聽聞你舞跳的好,歌也不錯。”
小牡丹正色道,“胡旋舞,我稱第二,帝都無人可稱第一。唱歌就一般,我勉強能排第三。”
“歌舞這樣好,練習很辛苦吧?”
“自己喜歡的事,苦也不覺得。”小牡丹在談到舞蹈歌曲整個人神態都變了,便是麵對杜長史,他也沒有半分卑微的意思,“可惜大人不像好歌舞之人。”然後便是一笑,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