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璽記石頭與水!
第二二一章
誰也沒料到就出這麼大的事,這件事出來,帝都府尹那裡沒有耽擱,立刻打發個嘴緊的人知會了杜長史一聲。杜長史知事不妙,立刻告訴了穆安之。
穆安之道,“那些個碎嘴子禦史又得聒噪。”
杜長史道,“說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平常多少丈夫惡待妻室,致其死亡的,也不見禦史在朝上囉嗦。無非就是夫殺妻常見,妻殺夫稀罕,就一驚一乍起來。”
穆安之忽然有了主意,召杜長史近前,低語吩咐數句,杜長史道,“殿下這主意,果真極好。我這就去找老鄭問一問。”
穆安之傍晚回家也跟李玉華知會了一聲,這事不大卻足夠震動,倘有人在慈恩宮嚼舌,玉華妹妹得有個說辭才好。
李玉華問,“什麼時候的事?”
“今兒一早。”
“那怎麼現在才告訴我。”李玉華吩咐素雪,“去二門傳話,請讓梅典簿拿著帖子,跟咱們府上的小章太醫到帝都府走一遭,跟帝都府尹說,就說是我的話,畢竟是我作坊乾活的人,案情如何我不管,人肯定是傷著的。想來帝都府也不會不允犯人治傷。再到廚房傳幾樣清淡的稀粥小菜,給那婦人送去。自明兒起,一日三餐咱們給送。”
素雪應一聲下去吩咐了。
穆安之說,“會不會太著人眼。皇祖母原就疼你,不知招多少人眼,眼下有這機會,還不知如何在皇祖母耳邊說你壞話。你這給那婦人送湯送飯的,那些小人更有說辭了。”
“理她們哪。”李玉華根本不懼,“三哥你想想,原本隻能在家刷鍋燒飯裁衣裳帶孩子的婦道人家,突然能出去做工掙錢。掙的還不是三瓜倆棗,一年能得百十兩銀子。不是我吹牛,就是在帝都,一戶六口之家,省著些花用,一年二十兩銀子也夠了。”
拿起香茶喝兩口,李玉華說,“這事兒我在老家見得多了。以前隻覺著沒用的人,能掙錢的,掙的還比男人多,可不就容易出事麼。女人憑什麼要聽男人的,無外乎自己不好掙吃食,得依著男人過日子。如今能自食其力,還能養家糊口,男人卻依舊擺往日的臭架子,不出事才有鬼。”
“要是個明白人,好生敬著些,心疼些媳婦,哪就鬨到這步田地。”李玉華感慨,“她們掙錢也不容易,每天坐在紡車前咣當咣當的織布,吱呀吱呀的紡線,掙的也都是辛苦錢。在外頭辛苦一年,回家還要看男人的臉色,當牛做馬,這誰受得?”
“好端端的,誰沒事去捅死自己男人?”李玉華道,“倘是個可憐人,少不得出些銀子,替那婦人請個會打官司的狀師,打一打這官司。”
穆安之好吧,雖然他也沒覺著這是什麼大事,他原想著玉華妹妹可能需要安慰。如今看來,需要安慰的不是玉華妹妹,好像應該是他才對。
第二天李玉華進宮,果然就有人提這事。倒也不是外人,便是藍太後的嫡親妹妹何老夫人,這老婆子的孫子何傳寶當差糊塗,次子何二郎在工部的工程中謀利,追回銀兩後,都叫穆安之判了刑罰,流放到江州去了。
所以,三皇子府與何老夫人算是結下梁子了。
何老夫人就說了,“真是嚇死個人,如今這世道,婦道人家賺兩個臟錢,就不知自己幾斤幾兩,轉身便捅死了自己男人。這事如今傳的沸沸揚揚,滿城皆知。大姐你知道不?”
藍太後這裡皇後妃嬪公主皇子妃們都在,還有幾個年紀小的小公主,藍太後忙說,“這樣的事怎麼拿出來說,倒嚇壞了孩子們。”
“我在外聽到,也不知是真是假。何況,旁的事大姐知不知道無關要緊,這事您可得心裡有數。我聽說,殺夫的就是三皇子妃那織布作坊裡織布的婦人,不知是不是真的?”說著,一雙老眼就幸災樂禍的看向李玉華。
李玉華先說,“如今一家子都在,說說也無妨。把幾個小弟弟小妹妹們帶下去玩兒吧,彆嚇著他們。”見嘉悅公主也要起身一起下去,李玉華道,“嘉悅妹妹你大了,眼瞅就要嫁人,你聽聽無妨,也多長個心眼。”
嘉悅公主的母親慧妃拍拍女兒的手,想著女兒嫁人就要搬出宮去,雖有自己的公主府,知道些市井民情也沒什麼不好。
陸皇後道,“可見這事必有內情。”
待幾個小皇子小公主下去玩兒,李玉華捧起茶盞吃一口,“皇後娘娘說的是。我自幼在老家長大,在老家耕種紡織,頗是見識了些世事學問。以前在我老家,就有那一戶人家,聘這媳婦時花了五兩聘銀,這媳婦陪嫁寒酸,多不過陪嫁了五百錢的嫁妝。那夫家因此不滿,對媳婦頗是刻薄。平時吃不飽,還要成日做活,受夫家打罵。後來我家裡織布要人手,我瞧那媳婦可憐,就叫了她去做活,開始掙的少,後來一月就能掙五兩銀子的工錢。這世上的人,誰不勢利哪,她那婆家一百八十個大轉變,自此她家裡有了好的先給她吃,家務活一概不用她做,婆婆慈悲丈夫恩愛,隻需她好生上工織布便好。”
“看,這就是明白人家。知道人非昔比的道理。”李玉華道,“老姨太太說的這事兒,我昨兒就知道了,還著人去打聽了。誰能好端端的把自家男人捅死?這必是事出有因的。”
“什麼因也不能以妻殺夫,以下犯上!”何老夫人梗著脖子,“無非就是凶悍狠毒,不然如何能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