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璽記石頭與水!
“大人,前去哨探的人回來了。”一位年輕的翠色官服的官員小跑著進來,官帽下的露出的麵孔著還帶著外麵細細雨絲的濕潤,幾步到範巡撫焦知府向前團團一揖,“三殿下的人馬快到山陽了,明天就能到咱們洛陽。”
說完這話,官員才抬起袖子擦了把額角細雨。
範巡撫糾正,“林大人,可是給殿下請安的人回來了?”什麼叫哨探啊?這小子到底會不會說話啊。
“對對,請安。說殿下一切都好,回來的人在外頭侯著,大人要不要見一見?”一身翠色的林大人賠笑著問。
範巡撫微微頜首,林大人對外就是一嗓子,“進來吧。”那聲音清脆嘹亮如同響鑼,震的範巡撫又是皺眉,外間進來一渾身潮濕一身灰衣將服的士兵,跪下請安。範巡撫問,“殿下一切安好?”
“回大人的話,殿下說他很好,就是看河南境不大好,等他到洛陽後一切再說。”
範巡撫歎,“行了,你下去吧。”與左右官員道,“殿下心裡怕是不痛快啊。”
焦知府道,“鄴城那裡的情形怕是不大好。”原本算著,三殿下一行該是大前天就到洛陽府的,結果,一行官員在洛陽城外三十裡的接官亭等了一天也沒等到人,著人出去打聽,一直跑到山陽也沒見皇子欽差的行駕。後來才聽說殿下一行進了鄴城,可鄴城那裡的情形是再打聽不出來的。連範巡撫派到鄴城請安的人,也隻被允許在鄴城城門外磕了頭,硬是沒進得城去。首發
範巡撫每天派人過去請安,直待三殿下離開鄴城,請安的人方有福見到三殿下金麵。
可即便三殿下離開鄴城,鄴城的情況如何,依舊是個謎。隻知道鄴城城防均由三殿下所帶將士接手,現在城中出入皆要有欽差手令,便是巡撫衙門的人到了鄴城,沒有欽差點頭,也是進不去的。
在場的諸位大員自然有旁的門道,但也隻知鄴城如今在修牆城修河堤,裡頭官員鄉紳商賈也抄了幾家,但具體如何,皆是在外打聽得來,無一人能進得鄴城親自看一眼。故而,嘴上未言,皆心下惴惴。
千裡做官,隻圖平安。
焦知府向範巡撫道,“咱們洛陽受的災也不比鄴城小啊,大人,要不咱們再叫了城中糧商商量商量,看這糧價能不能再壓一些。他們若再不識趣,待殿下的賑濟糧一到,他們那些草糧還有地兒賣去?”
範巡撫一拍幾案,“是這個理。若再執迷不悟,就憑他們各自命道去吧。”
翠色小官兒極殷勤的站出來,“下官這就去找人。”
直忙碌到天色將晚,範巡撫留大家在府中用過晚飯,大家方告辭了去。翠色小官官階最低,自然走的最晚。
直待回到縣衙,妻子於氏服侍著他換下發潮的官服,穿一身天藍夾衣,腳下也換了軟底布鞋。待衣裳換好,丫環端來一碗熱騰騰的雞蛋麵,於氏道,“相公先用些吃食。”
雪白麵條上臥著個柔嫩的水鋪蛋,間或點綴幾絲嫩黃薑絲幾點翠綠蔥花,讓人不禁食指大動。嗅著小磨油的香氣,林縣令三兩口就吃了這一碗,於氏笑著接過碗,讓丫環再取一碗來,林縣令擺擺手,“不用,飽了。回來前在巡撫大人那裡用了,就是一聞到這香味兒就忍不住。咱兒子呢?”
於氏笑,“好容易不怎麼下雨了,這一天都是在院裡瘋玩兒,吃完飯怕你檢查他的大字,愁困過去了。”
“這憊賴小子。”林知縣笑斥一句。
“今兒管家出門,說城裡的米價又降了,上等大米也隻要五兩銀子一石。”丈夫自打去歲就是忙著賑災的事,洛陽城的米價也是一日三遷,貴的令人乍舌。如今突然降了,於氏都忍不住念叨一句。
林知縣道,“這才到哪兒,鄴城上等大米的米價是一兩銀一石。”
於氏驚訝極了,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這麼便宜?不是說鄴城也受災很重嗎?先時聽說城外還有鄴城的災民。”
“三殿下一路由帝都到河南,必然先經鄴城地界兒,怕是看著鄴城災情嚴重,就先去的鄴城。鄴城米價一下子就降了,聽說三殿下帶著上千輛糧車。今天巡撫大人又召集糧商開會了,糧價還有的降。”林知縣說。
“阿彌佗佛,皇子殿下快來吧。如今哪裡是能過的日子。”於氏家裡是有糧的,林知縣不會讓妻兒挨餓,可外頭災民遍地,城外更是慘象叢生。於氏恨不能立刻豐衣足食,天下太平,自己的丈夫也能歇一歇。
林知縣笑了笑,“你說的是。”
穆安之一行車駕到達洛陽城時,洛陽城的情形要比鄴城好許多,起碼城外施的粥雖是稀粥,也還湊合。而且,除了官府的施粥鍋,還有和尚們在施粥。穆安之想,少林寺就在洛陽附近的嵩山縣,北宗少林之首,倒真有些大寺氣派。
洛陽城內糧價已降至三兩一石,穆安之坐在巡撫衙門的正堂,聽著範巡撫介紹治下官員,賑災情形。
聽到糧食三兩一石的時候,穆安之皺了皺眉,揚眉打斷範巡撫的話,“你不知道鄴城的糧價是一兩一石麼?”
範巡撫隻覺兩道不耐煩的視線掃過,心下更添小心,“實在是城中糧食不豐,賑災的糧食早便吃完了,這些糧商的存商也是有限的,糧價便略高了些。”
焦知府替範巡撫描補,“正是聽到殿下平息鄴城糧價,洛陽的糧價方一降再降。不瞞殿下,如今便是我等,也吃不起大米白麵的。”
穆安之的目光在他二人憔悴的麵容上無言的逡巡著,良久方淡淡的問,“城中還有多少糧食?”
範巡撫回道,“咱們官倉隻剩萬斤不到的粗糧,鄉紳富賈,能借的也都借了,旁的還有沒有,下官就不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