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這一去北疆,你們要如何相處?”
“可以寫信啊。”杜長史道,“若兩三年不得見,她待我的心仍如現在,我每想到她時仍是歡喜的,可見我們是彼此有情,便可議親了。倘有一方變了心意,也可說明緣故,男婚女嫁不相乾擾。”
朱閱過府給皇子妃娘娘請安,先奉上禮物,李玉華看了看匣中銀票,估量了一下厚度,合上放在手畔,“你這太客氣了。原想你和嚴大姐若有意,咱們一同去北疆,憑你們的才學,必有重用之處。”
朱閱道,“帝都這裡必要留幾個妥當人,我在這裡,北疆那邊兒的糧食一定不會出問題。”
李玉華也明白朱閱留在帝都的好處,糧草是大事,朱家世代供應北疆軍的糧草,有朱閱坐守,北疆糧草便得安穩。
這個話題有些嚴肅,李玉華瞅著她笑,“有件事我非得親口問你不可。”就把朱閱中意杜長史的事說了。
朱閱的臉登時便紅了,“娘娘怎麼知道?”
“殿下跟我說的。”
朱閱有些惱,小聲道,“定是那輕狂家夥說出去的。我也不過話趕話才說出去,他怎麼還到處說,傳的滿城風雨,豈不壞我名聲。”
“要真是壞你名聲,杜長史如何會到處說。沒跟旁人講,就是同殿下說,殿下說這是喜事,讓我先給你道聲喜。”
“這有什麼喜的。心儀杜大人的女孩子,沒一千也有八百,我聽說打他少年時就不停的有媒人給他說親,多少豪門權貴都相中他。我家門第配不上他不說,就是杜大人自己也沒看上我。”既是娘娘殿下都知道了,朱閱也沒害羞不認。
“你這就太自謙了。”李玉華有些奇怪,“杜長史還沒跟你說麼?他是個正經人,並不輕看你,已是回家跟杜尚書商量過了。”
朱閱震驚至極,她話趕話把心思說出來,哪裡想到杜長史回家商量。朱閱心中湧出一陣狂喜,莫不是杜大人也中意自己!
隻是瞧平日裡杜大人,也不像中意自己的樣子!
朱閱這就坐不住了,又不好辭了皇子妃娘娘去找杜長史打聽。李玉華笑,“我知道一些,不過,還是讓杜長史自己跟你說吧。不多留你,你這就回吧。”
朱閱起身告辭,“倘有好消息,我再過來。”
李玉華笑,“必是好消息的。”
杜長史是傍晚到朱家拜訪,朱晚還尋思,這麼晚了,怎麼杜長史過府。他正想接待,朱閱已是百爪撓心道,“杜長史怕是找我有事,小叔你歇著吧。”起身快步出去了。手機端一秒記住為您精彩\小說閱讀。
朱閱真正沒想著杜長史會給她回應,杜長史什麼人家,這是吏部尚書的親弟弟,傳臚出身的進士老爺,就是以往朱閱不喜杜長史言語輕狂時,也不是她能高攀的。
哎,她就是不甘心,把心事說出來罷了。
沒想到,杜長史竟然給她回音了!
這真仿佛天上掉個大餡餅正砸自己頭上!
待杜長史把話說完,將利害關係陳述之後,朱閱真想說,還等什麼二三年以後啊,咱倆現在就先要親成了吧!不過,她是女孩子,自然要表現一點羞澀矜持。
朱閱說,“我自是聽你的。我是不會變的,北疆路遙,你心裡隻要有我,便不會相中旁人。”
“我也不是見異思遷之人。”杜長史低聲道,“我是殿下心腹,自然與殿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糧草之事,沒你在帝都也不成。若此時匆忙成親,我隻擔心會為你招禍。”
“大事要緊。”朱家當年就是資助睿侯糧草才起的家,如今三殿下就藩北疆,她小叔說,觀三殿下與娘娘之誌,卻是誌在帝都的。朱閱做生意一把好手,大局觀上還要朱晚提點,她與三皇子妃走的親近,此時也明白杜長史的話中深意。
“晉世子的事,我在楚世子那裡求了個情麵,已是無礙了。”
“真是個不知所謂的浪蕩子,還是晉王世子呢。聽說晉國公與晉王是同胞兄弟,平時瞧著晉國公府的公子也不這樣。”朱閱不屑晉世子那樣的人。
“晉王一脈傳到現在也隻是個郡王銜,現在稱他一聲世子,待到襲爵,倘無功勳,便隻能襲國公爵。”杜長史道,“就這種蠢才,他在帝都呆不久。”
杜長史還有件事與朱閱說,“你明天可有空?”
“什麼事?”
“我跟白兄說過了,明天帶你去靜心庵引薦你與馮居士認識。我隨三殿下就藩後,想你這裡不會有什麼事,一旦有事,必是大事。若尚書府都無能為力,你到靜心庵去找她,她會庇護你平安。”杜長史與朱閱說了馮居士的不凡之處,馮侯的親閨女,在靜心庵清修多年,方外之人,每年三節賞賜都是直接從慈恩宮送過去的。
朱閱的心才算徹底踏實下來,這自來用情,情深之人總更患得患失,何況,她既心儀杜長史,自是看杜長史處處都好。再加上杜長史人品相貌無一不是上乘,一彆二三年,朱閱還有些擔心杜長史會喜歡上彆的女孩子。
如今杜長史處處替她安排妥當,朱閱便知杜長史是真心待她,如此便鋪子也去的少了,時常抽空給杜長史做些針線小件,讓他帶在身上方便取用。還特意到天祈寺求了平安符給杜長史帶著。
說來,杜長史在帝都婚娶屆也是一等人物,可自小到大,也隻收到過大嫂子、侄女兩位女眷的針線禮物,如今得了朱閱給他的東西,杜長史很是歡喜,想著怪道人人到年紀都要成親,這有媳婦的確是不一樣的。
在穆安之臨行前的一個傍晚,白肇東登門求見。
穆安之在書房見的他,白肇東捧著個紅漆木匣行過禮,“這次奉命將一筆舊物交予殿下。”
“我與你之間有什麼舊物麼?”穆安之靠著隱囊,白肇東神神秘秘的,不過在河南境時察覺出刺客的布置,不過,穆安之一向與官場外的人來往甚少,何況還是舊物。
白肇東道,“殿下大約知道,草民年輕時因故離開帝都,來往海上做生意。當初做生意的那筆本金,原是睿侯為殿下所存,當年睿侯立下規矩,每年利潤的五成是歸屬於殿下所有的。這些年積累起來,也有一筆數目。隻是先前都積壓在貨品上,現銀不多。自殿下出宮開府,我們便開始兌換現銀,如今這也隻是一半的現銀,另一半仍壓在貨物之上。今殿下就藩在即,正是用銀錢之時,草民庸俗,便給殿下送來了。”
穆安之有些懵,不可思議,“我跟睿侯並不認識,他留了東西給我?”
白肇東上前,將紅漆木匣奉上,“睿侯曾有交待,殿下出宮,或是就藩時,令我等將這些產業交付殿下。”
穆安之心說,不都說柳家當年敗落,皆睿侯所賜麼。他打開紅漆盒,見最上是一封泛黃的信封,上麵有五個鐵鉤銀劃的舊墨字三殿下親啟。
穆安之見此信用漆封封的完好,便撕開信封,取出信來。內外皆是一樣筆跡,可見是同一人所書。
內容如下。
殿下看到此信時,想來臣已不在人世。若臣健在,必不以書信相托。臣此生,一事無成,鑄就大錯。及至此時,悔無可悔。
臣身故之後,朝中大勢與江湖紛爭已無可預料,不敢妄言以誤殿下。這些產業,是臣為殿下所置。殿下若有龍騰四海之誌,可做殿下基業所用。殿下若意一世安穩歲月永好,便將此付予送此信件之人,他們自有處置,不以此物添殿下煩惱。
落款是,陸仲辛奉上。
穆安之深深疑惑,夢中那一世,他可是從未見到這些東西。穆安之看向白肇東,“你是如何得到這些東西的?”
白肇東道,“想來殿下知道,家母生前曾以歌舞為業。官場中人多以此為賤業,江湖中人並不存此偏見,家母生前與睿侯交情不錯,江湖中獨木難行,家母曾加入玄隱樓,江湖名號貪歡。家母過逝後,我在合歡樓長大,後來接掌合歡樓事務。合歡樓因是帝都名樓消譴之處,各路消息集散之地,其實這有什麼,官場商場都講究個消息往來,江湖中也是一樣道理。奈何馮侯總看我不妥,把我拘在身邊數年,我隻得辭了合歡樓之事。後來因故被他逐出帝都,我一路南下,接掌船務。這是先時老船長夢遠交給我的,他因病離逝,曾與我說,睿侯交待過,殿下出宮開府,或是分封之後,便讓我們將此交給殿下。”
穆安之此方漸漸明了,夢中那一世,他一直居於宮中,難道是因此緣故沒得到這些東西?
穆安之不解,“可我與睿侯半點交情都無,他便是有身後之物,不給陸侯也該是給太子的。”
“不瞞殿下,玄隱閣自睿侯過逝後便已分裂,我回帝都後才知道小杜曾當街遇刺,追風狂刀已自立門戶,依舊在江湖行走。林將軍認祖歸宗,身居高位,自然也早非閣中之人。如我不過是繼承家母產業,今玄隱閣諸人,彼此偶有聯係,卻也早非當年了。”
“那個小牡丹是——”
“他就是個愛歌舞的孩子,聽合歡樓的長輩說,當年家母就是這般癡情於歌舞。”
“這麼說他是第四代貪歡。”
白肇東笑,“我於歌舞一途平平,從未繼承貪歡之名。”
“你們這江湖中事也怪繁瑣的。”穆安之問,“你來帝都,船隊的事怎麼辦?”
白肇東道,“小夢遠已經長大,原本船務也隻是我代掌。”
穆安之想了想,“你能如此守信,人品不俗。既然你現在不掌船務,你是願意與我去北疆,還是自由來去,仍做江湖中人?”
白肇東曲一膝跪下,“屬下願追隨殿下,建功立業!”
穆安之想到太子問的那句話你收到,那些東西了嗎?
難不成睿侯也給太子留了東西?
不過,留了才算正常吧。
他這種跟睿侯八竿子搭不著的,還能有這麼一筆不菲產業,太子那裡,自然不會少。不過,睿侯這既資助他,又資助太子,這是什麼立場啊!首發
不管什麼立場,他現在的確需要這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