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一口氣,信安郡主道,“這當然也是危言聳聽,不過,娘娘是親王妃,如今隨駕女眷不少,您要立起威望來。您得讓女眷們知道,您是代表禮法的正妃娘娘,您對正室是尊重維護的。這樣,以後屬官的正室,都會認你為主。她們知道,您與她們才是同路人。”
李玉華點點頭,“穆慶畢竟是正經武將,這事我跟殿下說,讓他把那女子驅逐回帝都。不許她在隨行隊伍中。”
穆安之得知此事,當晚便發作了禁衛軍,穆安之問江珣,“官員不可狎妓,我記得是東穆律明文規定。”
江珣立知穆安之所為何來,江珣道,“是。”
穆安之的視線轉向楚世子的嫡長孫五品武德將軍穆慶,“穆將軍知道這規矩嗎?”
穆慶答,“屬下知道。”
“那就是明知故犯了。”
穆慶連忙分辨,“殿下,顏娘並非女伎!”
“她不是女伎?不在樂籍?!”穆安之質問。穆安之氣的要命,千裡行軍,商人附行還罷了,車隊裡多少女眷侍女,穆慶竟然把個外室也塞行其間,成天介夜裡就抱著個琵琶當啷啷當啷啷的彈個沒完。穆安之不喜歌舞,喜歡歌舞的是李玉華,李玉華對女伎沒什麼偏見,但是對於外室這種存在有天生的厭惡。
何況,穆慶正經媳婦阿瑤姑娘是楚世子妃楚大奶奶親自托給李玉華的,李玉華才知道穆慶把外室也帶路上,李玉華倒也沒急著處置,想著全帝都知道曉得這位女子是穆慶的心上人。她先著人去打聽一二,每晚穆慶都是去那女子賬中安置,有時還要彈彈琵琶唱兩曲什麼的。這就不大好了,咱們正做事業的時候,你這弄個歌伎相隨。
李玉華就把這事跟穆安之說了,穆安之聽後大怒,當晚就把穆慶叫了來問話。
穆慶十分有膽,“下官聽聞殿下並非在意出身,府中白大人先時不也在樂籍麼。”
穆安之冷笑,“你消息倒是靈通,隻是不怎麼準確倒是真的。肇東你跟他說。”
白肇東自懷中取出一卷黃綾,“家母當年有功社稷,陛下親筆嘉獎,寫明並非樂籍女。下官當年也隻是年少胡鬨居住合歡樓,從未入樂籍。”白肇東向眾人展示能證實他出身清白的黃綾聖旨。
他心中最感激睿侯的便在此處,樂籍不樂籍的,白肇東不在乎,但睿侯為人細致縝密,他母親其實就是樂籍女,睿侯功勳最顯時求了穆宣帝寫下禦筆,他母親樂籍之事一筆勾銷。至於白肇東,大家的確都認為他是樂籍,坊間不還傳過當年前魏老將軍不還求陛下給他脫籍的事麼。
不過,實際上,魏老將軍的確是為白肇東求過穆宣帝,隻是,不是求給白肇東脫籍。彼時白肇東跟馮姑娘好了,馮侯知道後大怒,必要宰了他。白肇東生怕不知什麼時候叫馮侯下了黑手,求魏老將軍救命。魏老將軍也不好看白肇東去死,隻得求穆宣帝讓馮侯手下留情。馮侯倒沒宰白肇東,但大怒之下堅持白肇東滾出帝都。
最後,穆宣帝調停著,白肇東離開帝都,此事才算揭過。
所以,白肇東把穆宣帝手書往外一晾,他立刻就由脫籍商賈變成了身家清白的商賈。
這事連杜長史胡安黎陳簡唐墨江珣都吃驚不已,穆慶見大家神色,知此事想來都是剛知道。他也不欲得罪白肇東,微微欠身,“在下唐突了。”
白肇東不以為意,“因日後要一起共事,下官才將此物拿出,也是為了避免誤會。”
穆慶儘力向穆安之解釋,“顏娘雖在樂籍,卻是正經女子,陪伴屬下多年,還請殿下饒恕於她。”
“這隊伍裡有王妃有侍女有正經官宦人家的太太小姐,你看哪家的太太小姐月曉星稀還抱著個琵琶咿呀個沒完的。在帝都深更半夜吹拉彈唱都算擾民!知道的說是你的心頭好,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子就藩還帶著樂伎!明天你就把她打發了,彆讓我動手。”穆安之道。
穆慶低頭應是。
穆安之沒旁的吩咐,諸人恭敬退下。
江珣與穆慶道,“明天就把人送回去吧。你若實在舍不得,待到北疆,再打發接顏姑娘過去就是。”首發
穆慶長歎,“殿下竟是這樣不懂風情之人。”
“懂不懂風情有何要緊,賢明就行了。”江珣一語中的。他們是親王殿下的親兵,沒有意外的話,他們就是殿下嫡係,賢明這種品質,遠比解風情重要的多。
第二天,穆慶隻得打發家人送心頭肉顏娘回帝都,不知二人如何百般柔腸依依不舍,穆安之那裡則收獲了全體正室娘子們的敬服,私下都說親王殿下是個正派君子,很是尊重咱們正室。對那些不入流的女子,是很不屑一顧的。
非但如此,顏娘回到帝都時,連楚世子妃都念好幾聲佛,與兒媳婦楚大奶奶更是流下了激動的淚水真是托付對了,果然三皇子妃是個好的,見不得妖女橫行,這不就把人攆回來了!
隻要妖女不在自家孩子身邊,還怕自家孩子不務正麼!
且不說楚世子府這妖女論正確與否,李玉華隨穆安之受邀到晉王府時是真的震驚了,她就算在鄉下也知道一些大戶人家的禮儀,人家正頭娘子到訪,除非是實在不如你家、有求於你家的,不然就得是你家正頭娘子接待。
李玉華望著這位晉郡王府的側妃,看一眼信安郡主,與晉側妃道,“在帝都時見過你家郡王妃給皇祖母上的賀表,寫得一筆好字,郡王妃可是身子不適?”靠!我堂堂親王妃,你一郡王側妃就敢出來接待,你是哪根蔥啊!
郡側妃連忙道,“娘娘有所不知,我家王妃深居簡出,一向不大見人,府中的事,王爺都是交待給妾身打理。此事,王爺稟過陛下,陛下還賞過妾身一個大大的賢字兒哪。”
李玉華震驚了,望向信安郡主,意思是你知不知道此事?
信安郡主多年來深居簡出,對這事還真不清楚,不然她早便提醒李玉華,不會讓李玉華受辱。
是的!
堂堂親王妃要讓一位郡王側妃接待,這就是受辱!
性子烈的都能直接摔杯走人!
李玉華笑了一聲,接過晉側妃捧來的茶擱一邊兒,不急不徐的問,“你家王妃不愛見人,府中縣主可在?”正室不出麵,也得是正經姑娘接待,斷輪不到你一小妾呀!至於什麼賢不賢的大字兒,你真那麼賢,陛下怎麼沒把你扶正叫你直接做郡王妃!
至於給側室賜賢字兒的事,李玉華心說,以往在帝都倒是看不出她那皇帝公爹是這樣的人。
“幾個丫頭還未賜爵,如今就在外侯著,娘娘宣召,妾身便讓她們進來了。”晉側妃比個手勢,外頭進來一串兒美貌姑娘。
排最前頭的是位很端莊穩重的姑娘,就是瞧著怎麼也得二十五六歲了,卻依舊是姑娘家的梳妝。李玉華問了名字,知道這是晉王妃所出的嫡長女,另外幾個女孩兒則是妾室所生。
李玉華格外對這位大姑娘青眼,給的見麵禮都格外豐厚,李玉華不喜這側妃,便對孫嬤嬤道,“我一見大姑娘便覺投緣,孫嬤嬤,把我那個在白馬寺求的百福牌取來。”與大姑娘道,“給你吧。白馬寺是洛陽名寺,這玉是北疆的玉,我看這玉牌很配你,你拿著賞玩。”
大姑娘謝過再謝,眼中透出絲絲感激。
李玉華又道,“聽側妃說你母親深居簡出,不喜見人。”
大姑娘柔聲道,“府中事自然是趙娘娘安排,隻是,我也是今早剛知道娘娘駕臨之事。母親知娘娘到來,隻是不得父王吩咐,不能過來與娘娘相見。”
李玉華笑看那趙側妃,“你家這規矩真奇異,郡王妃出不出門還得郡王答應?想來你是得郡王答應,能出來與我相見的?”
趙側妃急忙分辯,“實是我們王妃時有狂躁,故不敢讓她出來,以免驚嚇到娘娘。大姑娘,你說是不是啊?”話中竟帶幾分威脅之意。
李玉華臉上的笑登時便沒了,大姑娘根本不懼,“我娘的病倒不是在狂躁上,她是病在姓了柳,才得了父王厭棄!叫你這等賤婦欺壓!”
“你好大膽!”趙側妃竟是將手揚了起來要打人,李玉華砰的將茶盞砸她身上,濺濕半幅裙子。趙側妃嚇的一哆嗦,立刻尖叫起來!
李玉華起身大罵,“你好大的膽子!不過區區郡王側妃,就敢毆打宗室之女!你也配!”兩步過去,反手就是兩記大耳光,李玉華駁然大怒,“我堂堂親王正妃,超一品之位,你一側室,卑賤之軀,品行下作,舉止輕浮,不堪入目,也敢來我跟前端茶遞水,大耍威風!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什麼身份!賤婢!你安敢如此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