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知道。
她意識清醒的時候,三番五次地自儘,隻是為了不,拖累他。
就算她昏迷著,也毫無求生欲,任憑著生命從她身體裡流失乾淨。
她這輩子活得太累了,如果死亡能讓她解脫,何嘗不是一個好的結局。
“薑織姐,你回去吧。”他神色平靜,對她道“謝謝你來看我母親。”
薑織不放心他一個人在這裡,倘若時母真的走了,那他一個人該有多難過。
“好。”
但她還是走出了等待室,坐在外麵長椅上。
過去了三四個小時,急救室的門才打開了。
“抱歉,你母親已經走了。”醫生的話打破了等待室的安靜。
病床推出了急救室,被白布蒙著,躺著的人沒了氣息。
薑織跟著他去了趟火葬場,看著他端著骨灰盒出來。
一夜未眠,又沒吃什麼東西,少年身形一歪,倒了下去。
…
時暄醒過來時,睜開眼已經回到了家裡。
他以為是夢境,徹底清醒過來卻發現是現實。
“醒了?”薑織端著白粥走入他的臥室裡,擱在床邊桌上,道“餓了吧,吃點東西。”
時暄滿臉愕然,沒想到她會在這裡。
聽話地接過粥碗,他喉嚨乾澀發啞“薑,薑織姐。”
薑織解答了他的問題,“你暈過去了,我托人把你送回來的。”
“不放心你,想等你醒了再走。”
時暄緊緊握著掌心的粥碗,熱度透過掌心侵入血肉裡。
看他那個樣子,薑織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坐到床邊椅子上,無奈地道“時暄,你之前照顧過我,這次我照顧你,咱們算是扯平了,你不用覺得有什麼。”
時暄聲音沙啞模糊。
“薑織姐,你,不要再來,再來找我了。”
她聞聲一愣,“什麼?”
時暄低著頭,背脊微曲,蓋住半張臉的額發下看不清任何神情。
“不要,再來找我!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
他說著,情緒劇烈起伏,將手裡的粥碗倏地砸到地上。
“嘭!”
瓷碗破裂,迸濺出鋒銳的玻璃碎片。
薑織被他嚇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身子輕微顫抖,睜著不可置信的眸子,望著病床上散發著戾氣的少年。
他一改往常性格,周身都充斥著負麵情緒,陰暗又危險,裹著尖刺般的鋒芒,驅趕著妄想接近他的所有人。
薑織抵在唇邊的指尖發白,眼圈微微泛紅,小聲地開口。
“那…那我走了。”
說罷,她轉身跨過那些瓷碗碎片,離開了屋子。
聽到客廳關門聲的時暄一動不動,半晌,他下了床,蹲下身,伸出手一片片將碎片撿了起來。
撿到最後一片時,捏在掌心裡,疼痛刺激著他腦子清醒,鮮紅血液砸落在地板上,一滴滴血漬染紅了皮膚。
踏出時暄家裡的薑織迎麵就撞見了正好出門的樂舟。
“薑織。”
他輕聲喚道。
薑織回想起前兩天在保安室查的監控,心頭一緊,挪不動腳步,看著他走過來,“抱歉啊,那天我有事。趕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