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波紋的懸河水麵,也一瞬間激起無數個細小的水花。
幾乎是片刻之間,就是傾盆大雨嘩啦而下!
我憋足了氣,猛地用力拽繩子,將我爹的屍體拉上了撈屍船。
屍體入船身的瞬間,僵硬的手腳落在船艙內,還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快速地將他拉到了竹棚船艙裡頭,勉強能避過一點兒雨水,接著我雙手戰栗地摸出來一條泛黃的臟帕子,去擦拭他臉上的雨水。
隻不過不曉得為啥,他臉上的雨水是擦拭乾淨了。
可很快,他臉上又開始滲水……
細密的水珠夾在白色的絨毛裡頭,顯得分外恐怖。
也就在這時,船身又開始微微搖晃了起來……
我心驚之餘,馬上就在腰頭摸索。
很快我就摸出來了那個裝著百家米的布袋子。
快速拆開袋口,伸手進去抓了一把米,這袋子跟我下了水,米浸透得濕漉漉的,還有一些說不出的冰涼。
我另一隻手則是捏住了我爹的下巴,用力往下一掰。
他嘴巴也格外僵硬,並且那絨毛就像是倒刺似的,用力抓著竟然還讓我手指生疼,就像是被紮進入皮肉裡頭了一樣。
他嘴巴張開之後,裡頭空洞洞的,也是充斥著一股子死寂感。
我快速將米塞進去了一把,接著又摸了一把塞下去。
頓時手指間的刺痛更重,我嘶了一聲,倒吸一口涼氣鬆開手。
我爹的嘴巴頓時緊緊閉上。
不過這口百家米吃下去,船也不晃了,簡直平穩到了極點。
嘩啦嘩啦的雨聲刺耳,在雨聲之中,還傳來三聲尖銳的哨聲!
我一個激靈回頭,看向了碼頭岸邊,這會兒雨實在是太大了,視線壓根就看不清晰。
不過這哨聲肯定是二叔吹的。
撈屍人撈屍,一般都是一條船一個人,水麵上頭難以交流,除了手勢就還有口令。
這三聲哨,代表的是極度凶險,速速上岸!
水麵上肯定不安全,剛才那東西不曉得為啥入水了不攻擊我,可它肯定還在。
這會兒我稍微來得及多想一點兒,思緒都清明了不少。
剛才那東西,比水中的凶屍厲鬼還厲害,按道理它們應該叫做水猴子,不過民間幾乎都叫水屍鬼。
水屍鬼多在夜間活動,若是有落單漁船,經常被它們摸上船殺人翻船,它們以食屍為生,要是沒屍體可吃,也會害人性命。
其實傳言中水邊有水鬼拖腳,十有八九都是水屍鬼做的,真正的溺亡死屍,都少有近岸。
思緒至此,我趕緊跑到了船尾巴,抽起來船槳,就快速調轉撈屍船的方向,朝著岸邊撐船而去。
雨下得格外大,整個懸河水麵不隻是雨,更是霧氣朦朧。
我一直撐船往前,倒是沒出什麼大問題。
不過身後卻隱約傳來一種被注視著的感覺……
二十多米的距離仿佛都變得格外的漫長。
那股被盯著的感覺太強了,我一時間沒忍住,小心翼翼地回頭瞅了一眼船頭的方向。
這霧氣著實太大,就連船上視線都很糟糕。
而在船頭的位置,竟然隱隱約約站著一個人影子?
那絕不是剛才的水屍鬼,端端的就是一個人!
我頓時被嚇得不輕,悶哼一聲就咬了舌頭。
刺痛和驚懼讓我渾身都是汗,這汗水又和雨水混合在一起,黏膩無比。
而那人影子,又怎麼消失不見了?!
船頭上空空蕩蕩,哪兒有什麼人?
不過我卻發現,霧氣好像就我看的這個方向散去了一些。
在更遠處,也就是我剛才停船的位置,似乎飄著一具女屍。
這一眼看去,我心裡頭就覺得悲傷難過,眼淚都快要淌下來了。
不過刺痛感還是在刺激我的意識,我用力晃了晃頭,更不敢多看,也不敢多想,快速地撐船朝著岸邊而去。
片刻之後,砰的一聲悶響,撈屍船撞擊在了碼頭上。
這會兒我也看得清楚碼頭上麵二叔和鬼婆子老頭。
那老頭微眯著眼睛,本來彆在他腰間那把生鏽的刀,此刻被他握在了手裡頭,直勾勾地盯著水麵。
二叔匆匆跳上撈屍船,他麵色急促,讓我趕緊上碼頭,而他則是快步到了竹棚船艙位置,接著他將我爹的屍體扛起來。
我抿著嘴沒多說話,快速地上了碼頭。
下一刻,二叔也爬了上來,他更是急切地看向了老頭。
“先回去避避雨,我瞅瞅他屍體,沒問題的話,看能不能埋,要是現在不能,就得讓你去掛了。”老頭忽而冷不丁開口,不過他注意力還是在水麵上。
而他所說的掛了,就讓我麵色變了。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也不是一個好打算……
我爹,決不能掛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