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檔的餐廳包廂。
四個人,皆未飲酒。
陳鴻,紀中平,許茴,蔣征明。
許茴又一次抬眼打量對麵一直在說話的老頭。
一絲不苟的背發,稀稀疏疏,白加黑。五官端正,麵頰偏瘦。嚴肅,古板,穿著一套得體的老乾部深色西裝。
談的是許弈跟蔣清雨訂婚的事兒。
全程基本都是紀中平一個人在說,陳鴻唯唯諾諾被對方氣質震懾,隻顧點頭答應。
三媒六聘,黃道吉日,風俗……
要求一個接著一個。
看似在商量,如同聽命令。
那種口吻讓許茴想搗亂,打斷。
省高院退下來的大領導,理解歸理解。
可她不喜歡這種溝通方式。
如果不是蔣征明一直在打岔圓場,不斷眼神致歉,許茴不確定會不會選擇性封閉聽覺。
訂個婚,若按紀中平的說法,十天半月彆想把事給辦好。
紀中平說完,看向蔣征明“清雨對象叫許弈是不?給他打電話讓他過來。沒點禮貌,這場合都不露麵,到現在都不知他長什麼樣子……”
蔣征明“爸,這不怪許弈,全怪小紀同誌。她大中午非灌許弈酒,長輩敬酒許弈能不喝麼?倆人加一塊喝三斤,我來前都還在家睡覺呢。”
說完,笑著對許茴道“事咱就按老爺子說的做,他疼外孫女,比較重視……就這麼定下了!”
許茴乾脆“好!”
蔣征明忙把老爺子先扶上車,關門後背對著車子“小惠,彆聽他說什麼。你們忙,我們一家也忙。明兒讓許弈舅舅上午過來交換下婚帖就行……”
許茴對蔣征明挺有好感,首先年齡沒差多遠,再則蠻幽默隨和的一個人。
她吐了口氣“老頭挺難纏。”
蔣征明無論如何想不到許茴會當他麵吐槽,表情一窒,跟著忍不住笑“對,全家最難纏的,規矩多。不過不用管他,等婚一訂,他生不生氣都有你紀阿姨去哄。”
許茴瞧他不拘泥,自也直言“有些話剛剛老爺子在,沒方便問。許弈跟小蔣婚後準備讓他們住哪?燕城還是江城?”
蔣征明“我跟你紀阿姨肯定想和孩子住一起,可大人的意見在這事上不重要。主要看他倆,願意住哪就住哪。”
許茴鬆了口氣,她是真怕弟弟再住女方家去。
“蔣叔當年跟我爸是怎麼認識的?”
蔣征明回憶“許大哥陪著市領導來江城大學參觀,晚上學校組了個飯局……我在學校地位不高,偏偏酒不能喝,話不會說。酒局上也就碰到了點為難事兒,許大哥幫我解的圍。他那會在我眼裡是大人物,卻能看到我這個小人物的一點小小窘迫,很不可思議……”
“我佩服的人沒幾個,許大哥是之一。所以你當年跟他那麼鬨,我是挺感慨難受的。那麼好的人,當孩子的怎忍心傷他。”
許茴點了支煙“人最大的劣性就是容易傷害最在意自己,可能也是自己最在意的人,不說了。蔣叔,路上開車慢一些,注意安全。”
蔣征明點頭“你也是,回見。”他走出兩步,忍不住轉頭“我有點冒昧,未經你許可,把你的一些相關事跡在書寫中帶出來了一部分。”
許茴笑“等寫完把稿子寄給我,如果可以,版權也賣給我。”
蔣征明“好。”
上車,開出一段路,蔣征明還能從後視鏡裡看到路邊站著的許茴。西裝,煙,人煙寂寥的街頭。
他突然理解媳婦為啥不敢露麵了。
這確實是個讓人不太容易去接觸的人,出眾的如同精心雕琢出的寵兒。
同時暗暗鬆了口氣。
這頓飯總算完美應對過去了。
蔣征明掃了眼副駕臉色一直不好看的老嶽父“爸,今天辛苦您了。要不是您過來,飯間我都不知該聊啥。”
紀中平“這個叫許茴的姑娘沒你說的脾氣那麼差。”
姑娘?
蔣征明被這稱呼給弄的想笑。
確實是姑娘,四十多歲的老姑娘。
“許弈外表跟她差不多,有機會我讓清雨帶著去拜訪您。”
紀中平“我照片裡見過,就因為長的太俊,我才擔心他很難踏踏實實的生活。”
蔣征明無言以對。
這雙重標準,毫無痕跡。
彆人俊俏擔心會不踏實,外孫女俊俏就喜歡的不行。
……
許茴送陳鴻回家的路上把明天要忙的事順便交代清楚了。
叫舅舅來是幫忙的。
他明顯是隻顧緊張,啥都沒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