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弈跟蔣清雨在去往電影院的路上。
車子蔣清雨在開。
開出餐廳好久,她才偷瞄了他一眼“對不起啊,我外婆人比較直接,不了解你……”
許弈笑了笑,說沒放心上。
他開窗,順手點了支煙。
看著車外迅速消逝的一切,感受著涼風迎麵。
酒意變淡的同時,心情也暫時進入了低穀,沒辦法短時間從中走出。
幾句話而已,不會那麼小心眼的計較,記恨。
且除了吳雲瑛之外,其他的人對他都很友善。尤其嶽父母,維護之意明顯。
他隻是很難受彆人會因為父親的病來看似擔心的嫌棄他。
母親走的突然,安然。
所以她的去世對許弈心理上並沒帶來過大的創傷。
至少再回憶起來,早就不疼了。
父親不同。
他彌留之際受的那些罪他全感受到了。
可他又很堅韌,在他跟母親麵前哪怕很疼,從不輕易表現出來。隻是等都睡著了後,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之時,他才沒辦法安靜。
許弈有次睡醒都見到他想去拔身上的管子,因為被看到了,他又把手收了回去,還對他笑,跟他說話……
他生命晚期的表現就是他整個對人生的態度。
隱忍,克製,堅韌,體麵。
蔣清雨被車廂的安靜弄的有些慌亂“你要不喜歡她,以後不用跟她相處太多。她人不壞,退休後最喜歡的就是跟我外公一塊滿世界的旅遊,她跟我外公的收入大半都拿去資助貧困學生上學了……至少捐助幾百個孩子了。”
許弈撣了撣煙灰“沒怪她,真沒有。”
“那你怎麼了?”
許弈斂了斂失去焦距的視線“想起來我爸了,他無論生活怎樣,確實驕傲了大半輩子。他當年學習成績特彆好,國內大學隨便挑……就因為我叔叔,他不得不放棄學業,儘起了當兄長的責任。結婚後,他又多了我媽跟我姐兩個需要負責的人……從十六七歲開始,他存在的意義好像就隻是為了身邊的人,直到他去世那一刻也還在為我,為其它人考慮。偏偏除了我媽,沒人體諒他。我叔叔隻會把他當搖錢樹,完全沒有兄弟感情。我姐把他大半輩子的努力全給掏空……”
“我跟許茴說破產是我爸性格問題,為人問題,各種問題。我是知道她玻璃心,夠煎熬了,不想再刺激她。實際上我爸人特彆穩,值得身邊人信任,有生意頭腦……除了家人,沒人能讓他放棄原則。他借出去的錢,都是在他可承受範圍內的錢。就算是被他發小騙去投資,項目失敗,他也還給家人留的有後路……他去賭,去涉足新行業是不甘心。年齡大了,還想為我再拚最後一次,給他兒子博一個未來,那個騙他的叔叔本質上從來也沒想欺騙他……”
“他去世前還給我道歉,說對不起我,說他實在無能為力,幫不到我什麼了。他不知道,我雖然很想依靠他,但更想成為他的依靠。我自認為自己很好養活,幾十萬的玩具能玩,幾塊錢的玩具也玩的開心。好的學校可以讀,差的學校我也願意去讀,各有各的不同……他不行,他養孩子連自己孩子都替他覺得累。”
“他是因為什麼苦都吃過,才不舍得讓孩子沾染半點他的經曆……”
蔣清雨聽的沉默,眼眶晶瑩搖搖欲墜。
她聽出許弈不光在陳述往事,還在間接告訴她,不願意聽任何人拿他父親的病說事兒。
他隻是情商比較高。
表達的比較委婉。
換而言之,他是為了她,飯間不管聊了什麼,情緒才都始終保持的很穩定。
否則實在沒有誰應該為誰去忍耐,去妥協,去顧全大局。
……
江城的電影院除了節假日,單票也跟包場差不多。
走進去之時,整個觀影廳隻有七八個座位有人。
環境比較暗,並未有人留意兩人。
坐到了倒數第二排,觀看著緩緩拉開劇情的影視。
電影已經開始幾分鐘了,並不影響整體觀看效果。
講的是學校裡情竇初開的男男女女,講的是愛情,叛逆,純真,跟現實的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