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芝這才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
跟著那人行了兩步,她又猛的站住,“你們不是說,景延年的人就在外頭等著抓我?”
“六公主怎麼現在才知道害怕?算計人的時候就沒想好退路麼?”隨從冷笑一聲。
李慧芝皺緊了眉頭,輕哼一聲,跟著那人到了雲頂賭坊的後院之中。
院中停著一輛看起來尤為厚重的馬車,馬車周圍圍了好些個看似打手模樣之人。
李慧芝心頭驚懼。
隨從伸手道“公主請上車,放心,他們會護送公主平安回宮。”
李慧芝心下緊張,可也並沒有旁的辦法,是死是活,隻能賭一賭了。
她提著裙擺,踩著馬凳上了車。
馬車漸漸動起來。
似有開門關門的聲音。
她輕輕挑開車窗簾子,往外頭一看。
馬車已經出了雲頂賭坊的後院,來到街上。
啪的馬鞭之聲。
馬兒揚踢跑的飛快。
李慧芝心裡剛要鬆上一口氣,便聽聞外頭有人喝道“什麼人,停車檢查!”
她悄悄將簾子掀開一條封,往外偷看。
隻見外頭有許多穿了羽林軍衣著之人,正在盤查。
那站的裡馬車很近的人中,還有個身影,讓她尤為熟悉。
那人似乎覺察了馬車裡的視線,突然轉過身來。
李慧芝嚇了一跳,連忙放下車窗簾子,是廖長生!
他們在盤查什麼?
照她安排好的,應該是小二發現哥哥和蕭玉琢正在歡好……這醜事對男人算不得什麼,可蕭玉琢的名聲就徹底完了。
景將軍知道以後,惱羞成怒,殺了蕭玉琢都有可能。
那個時候,誰還顧得上她和南平公主鬥氣的事兒?
她自然能夠平平安安的脫身回到皇宮。
可事情全然沒有按照她預計好的發展,賭坊裡人多嘴雜,竟然一點兒也沒傳出對蕭玉琢不利的言論來。
羽林軍居然也摻合進來,這會兒又是在盤查什麼?
“車裡坐的什麼人?”廖長生的聲音從車外傳入。
李慧芝心頭一跳。
那駕車的人同廖長生說了幾句,廖長生顯然不信,定要打開車門親自查看。
“將軍有吩咐,出入雲頂賭坊的車輛,一律檢查,不得放過。”
那駕車之人突然猛抽了一下馬鞭。
馬兒嘶叫一聲,猛然向前躥去。
廖長生立即叫人攔住那車。
街道兩旁突然躥出一群人來,護住那車,擋住正在盤查的羽林軍。
駕車的人十分生猛。
李慧芝在馬車裡,被猛的一顛,腦袋撞在車廂厚重的廂壁上,直接撞得有些懵。
隻聽馬車後頭喊殺之聲越發遙遠。
她捂住撞疼的腦袋,心裡一陣陣發虛。
直到那打殺之聲漸漸遠的聽不見,她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看來那雲公子沒有騙她,他確實有能力。
他連景延年都不怕,敢當街跟羽林軍交手,他究竟是什麼人呢?
正在彆院裡的景延年,聽聞小廝稟報廖長生回來了。
他垂眸看了看正在安睡的蕭玉琢,腳步輕輕的走出了房間。
廖長生拱手跪在外院。
見景延年走來,連忙俯首請罪,“回將軍。沒有能在宮外拿住六公主。”
景延年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沒有拿住?”
“是,雲頂賭坊的人,有意袒護她,將她護送回了宮中。”廖長生拱手說道。
景延年微微皺眉,似乎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賭坊,竟然膽敢跟羽林軍作對?
“雲頂賭坊什麼來曆背景?可曾有備案?”
廖長生咽了口唾沫,“回將軍,不曾有。”
景延年的目光落在廖長生脊背上。
廖長生隻覺似有芒刺在背,他連忙說道“雲頂賭坊原本名不見經傳,在長安城也十分低調。他突然崛起,也就是在這半年內的事兒。所以未曾引起過注意。”
“不知道,不會去查麼?”景延年語調微冷。
廖長生連忙回道“屬下已經派人去調查。隻是六公主她……”
景延年閉了閉眼眸,“畢竟是聖上的女兒,惹怒了聖上倒是麻煩,日後再尋機會吧。”
廖長生拱手退下。
景延年聽聞蕭玉琢醒了,連忙往內院行去。
蕭玉琢正坐在胡床上,小口小口吃著紅棗枸杞百合羹。
菊香說,紅棗枸杞補氣血,百合安神,最適合她現在食用了。
景延年邁步進門的時候,她正吃得滿臉都是滿足。
他抬眼,正看見她臉上淺淺笑容,不由微微一怔。
該說她心大?還是慶幸她未曾後怕?
“將軍還沒走啊?”蕭玉琢收斂了臉上笑意,放下碗來。
景延年提步走到她身邊坐下,“不急。今日的事兒……”
蕭玉琢抬眼看著他,目光冷涼。
景延年忽覺口中的話似有些說不下去。
“你還想讓我跟你解釋麼?解釋什麼?解釋梁生為什麼會救了我?越王為什麼會在這兒?”蕭玉琢嗬的冷笑了一聲,“我倒還想叫將軍給我解釋解釋,為什麼老是有人跟我過不去?原本惦記著將軍夫人的位置也就罷了,如今我都不是將軍夫人了,怎麼還是旁人的活靶子?”
景延年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他看得認真。
她臉上忽添了一絲薄怒,彆過視線,“將軍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景延年搖頭,“夫人什麼意思?”
“我不是你的夫人了!早就不是了!你能不能離我遠點兒,彆老叫我受你連累!我不想樹不大還招風行不行?”蕭玉琢皺眉道。
景延年深深看她一眼,長長的哦了一聲,“我這會兒聽明白了,夫人是覺得,今日受人暗算,乃是被我拖累了,責任在我?”
蕭玉琢哼笑一聲,“將軍覺得不服氣?”
景延年搖頭,“那倒沒有。”
“好,將軍承認就好,你我夫妻緣分已儘,日後將軍也莫在糾纏。”蕭玉琢點頭道,“日後倘若再有人算計我,我定不算到將軍頭上!”
景延年緩緩搖頭,“那怎麼行?”
蕭玉琢挑眉,“怎麼不行?你還有完沒完?”
景延年緩緩一笑,“男子漢大丈夫,首要的一點。便是得有擔當。既然夫人說,受人算計,乃是因我連累,我自然要對夫人負責。”
蕭玉琢嘴角一抽,“我不用你負責!”
“那不行,”景延年笑道,“夫人都說了怪我,我自然是不能推脫。”
蕭玉琢瞪眼看著他,她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嗎?
她能把剛才說過的話收回來不?
原本是要借此脫清關係的,怎麼又拉扯到一塊兒去了?
“夫人若是跟我回府,我自然是要隨時隨地的保護好夫人安全的。”
景延年話沒說完,就被蕭玉琢打斷。
“做夢!彆想!”
景延年倒未有吃驚的臉色,“知道夫人好臉麵,如今定是不肯。所以折中……”
“你也彆想搬到這兒來!”蕭玉琢厲聲道。“不歡迎!”
景延年笑了笑,“我瞧著彆院近旁,有處兩進的宅子,看著還不錯,隻是略小了點兒,再擴擴,也算體麵。”
蕭玉琢張口結舌看著他。
他這是什麼意思?還成了狗皮膏藥了?甩都甩不掉?
若是原本的郡主這會兒泉下有知,怕也能瞑目了吧?以往是她纏著景延年,這會兒全倒過來了!
難怪她想方設法都想懷上景延年的孩子呢,原來男人有了孩子,真這麼不一樣啊?
蕭玉琢無奈擺手,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罷了罷了,你想乾什麼就乾什麼,彆杵在我眼睛裡了!”
她長歎一聲,簡直比被人算計了還不開心。
景延年見她服軟,好似攻城略地的路上,他又向她靠近了一步。
她招了幾個丫鬟到她房中“開小會”,他便起身命人將將軍府的管家叫來,讓他將彆院近旁那宅子買下來。
連帶著宅子和彆院周圍的空地全都買下來。
他要擴建那宅子,和蕭玉琢毗鄰而居。
蕭玉琢就今天被人算計的事情,跟自己的陪嫁丫鬟坐下來,好好的反思總結經驗。
“在外人麵前,我不想再提,顯得我們自己沒本事,也寒顫。”蕭玉琢沉著臉道,“但是我們自己不能不注意,以往不知道是誰在暗中算計也就罷了,敵暗我明是要吃虧的。如今都知道她的心思了,還叫她算計道我頭上來,也忒窩囊!”
三個丫鬟都耷拉著腦袋。
竹香臉上還掛著彩。
梅香不住的吸鼻子,捏著袖角抹眼睛。
“行了,我又不是怪你們!總結經驗教訓,方能吃一塹長一智!人嘛,就是在摸爬滾打中,變得無堅不摧的!”蕭玉琢玉手一揮,“你們也說說吧!”
梅香抹乾淨臉,抬起頭小聲道“今日是婢子大意,聽那丫鬟說有姐姐托她捎信兒,理所當然的以為是竹香叫她來的……”
“我沒叫人去!我被人纏住了!”竹香連忙說道。
梅香點頭,“是,若不是婢子輕易信了她,沒將她放進屋裡,也不能有這事兒!”
梅香主動分析了自己的錯誤,疏漏。
竹香也連忙道“婢子也錯了,婢子的任務原本就是寸步不離的保護娘子,婢子卻受人引誘,若是婢子沒有離開娘子身邊,也就不會……”
梅香和竹香都垂下頭來。
菊香清了清嗓子,“婢子,呃……婢子當備上防身的東西在身上,不能竹香一不在,就讓娘子落於被動的位置……”
蕭玉琢連連點頭,微微一笑,“你們瞧,這麼一看。今日雖說是旁人有心算計,但我們自己也還是有不足的地方。”
三個丫鬟自責不已,腦袋都埋到胸口去了。
“那麼打從今天起,咱們就要把這教訓記在心裡,倘若咱們自己做到了滴水不漏,我就不信,那人還能算計的了我?”蕭玉琢微微一笑。
三個丫鬟連連點頭,“那娘子不打算反擊嗎?六公主她……”
蕭玉琢深吸了一口氣,“她如今是六公主,平日裡又在深宮之中……不過我不著急,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總有一日,要叫她為她做過的一切,追悔莫及!”
看著她臉上清淺的笑意,雖然她的話算不得狠厲。
可三個丫鬟,都莫名覺得有一股力量,由心底裡升騰起來。
“婢子日後要更小心謹慎,雖然婢子這年紀,習武是太晚了,但還是能跟著竹香學個一招兩式的!打人什麼的不行,起碼關鍵的時候能防身!”梅香握拳說道。
竹香連連點頭,“這個行!”
梅香一直看她不順眼,今日竟主動說要跟她學習,竹香倒比梅香還激動。
菊香皺眉思索了一會兒,忽然抬頭道,“婢子的手法還不夠快,若是好好練習,其實醫者,也不可小覷。”
看著身邊的丫鬟,是真的從今日的教訓裡,總結了不少經驗出來。
蕭玉琢欣慰的點頭,這場臉麵,總算是沒有白丟。
正暗自點頭呢,突然外頭有些嘈雜的聲音傳來。
“怎麼回事兒?”蕭玉琢微微一驚,還能不能叫人安生了?
竹香連忙吩咐小丫鬟去打聽。
不多時,小丫鬟回來,說是將軍搬到了彆院近旁那宅子裡,還請了匠人,要擴建那宅子。
蕭玉琢登時無語。
他是來真的呀?
景延年不禁來真的,動作還相當的快。
丁丁咣咣了好幾日,那宅子擴建的院子,就跟彆院的院牆挨著了。
這會兒若是從彆院的院牆上開個門兒。就直接能從這院兒走到那院兒去。
蕭玉琢無語得很。
她叫丫鬟上京兆府去問,人京兆府說,景延年將這一塊地皮全給買下來了,想怎麼蓋,就怎麼蓋。
而且仔仔細細的一盤差,當初蕭玉琢這彆院,竟然還超規製建了,侵占了原本不屬於她的地方。
那地如今都算是景延年的,若真要告,景延年能叫她把彆院的牆拆了,往裡再挪上好幾尺,她都沒話說。
蕭玉琢生氣,卻也沒辦法。
他一沒有強迫她搬回將軍府,二沒有賴在她的彆院裡不走。
他隻是住在她旁邊,非要跟她做鄰居,這她往哪兒說理去?
要怪,隻能怪她沒有閒錢,先將那處宅子買下來。
她還真是沒有閒錢!
就算現在有閒錢,她也決不能拿來買宅子。
梁生已經打聽清楚城南的地價,“一畝地三千貫,可由者購地者自行規劃,規劃好了,隻要上報朝廷品準就行。”
“一畝地,三千貫……”蕭玉琢皺眉,“那咱們現在手裡的錢,夠買多少地?”
梁生為難的看了她一眼,“五芳齋運營,需要有活動的銀錢,如今能拿出來的,不過三四百貫。”
蕭玉琢瞪眼,她穿越來這麼久,倒是第一次有了窮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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