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黑衣蒙麵之人,握著長刀利刃在車馬之間砍殺肆虐。
他們一行之人。原本毫無準備,隊形都被衝散了。
景延年出現之後,他手下之人的心立時安穩。
從容鎮定的擺出攻防的架勢,倒是很快便抑製住被人肆虐的形式。
外頭喊殺聲一片。
蕭玉琢捂著心口,連忙坐的離窗口遠了些。
如今不是太平盛世的年代麼?怎麼說殺人就殺人了?
她心頭噗通噗通跳的厲害。
原來隻在電視裡看過的情形,猛不防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出現在自己身邊,還真是和電視裡看的不一樣。
那濃濃的血腥味兒,根本擋不住的從車廂的每一個縫隙裡肆虐進來。
撲麵而來的都是濃重的殺機。
蕭玉琢一手按住心口,一手護著肚子。
外頭打殺之聲,好似離牛車漸漸遠了。
車廂裡靜的可怕,她仿佛能聽到自己慌亂的心跳聲。
“兒不怕,阿娘在,阿娘會保護你的!”蕭玉琢輕撫著肚子,緩聲說道。
不知她是在安慰肚子裡的孩子,還是想要打破車廂裡死一樣的寂靜,好安慰自己。
她聲音略有些顫抖。
忽然砰的一聲,似乎有人撞在了車廂上。
蕭玉琢嚇得險些驚叫出聲。
她連忙捂住自己的嘴,眼眶一熱,險些嚇哭。
“阿娘以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原來阿娘怕死啊……”蕭玉琢小聲咕噥道。
“噗——”的一聲。
似有熱血濺在車廂外頭。
蕭玉琢兩行熱淚奪眶而出,這真的是嚇哭了。
“玉玉。”車窗外突然傳來景延年的聲音。
蕭玉琢一聽到這熟悉的嗓音,立時間隻覺猶如天籟,“修遠!”
景延年應了一聲,“你放心坐著,我會守在車旁,不會叫人傷了你,莫怕。”
蕭玉琢“嗯嗯”點頭。
他這話,像是一顆定心丸。
知道他就在身邊,就在牛車近旁,蕭玉琢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了。
分明隻是一句簡單的承諾而已。
可蕭玉琢就好像拿到了免死的丹書鐵券,果真不再那般膽戰心驚。
濃濃的血腥味兒仍舊叫她慌亂,可眼裡已經不再有淚湧出。
她輕撫著自己的肚子,“兒啊,幸而有你爹在。”
不多時,打殺之聲果然漸漸消弭。
蕭玉琢想要掀開車窗簾子往外看看。
卻被景延年猜到她的舉動,“彆看。”
蕭玉琢的手停在了車窗邊。
“他們正在收拾,我叫丫鬟過來守著你。”景延年說道。
“那你呢?”蕭玉琢脫口而出。
景延年輕笑一聲,“我很快就來。”
蕭玉琢哦了一聲,有腳步聲靠近,接著是丫鬟爬上馬車的聲音。
梅香和菊香率先進來,兩人臉上都有些花,像是哭過了。臉色也不甚好看。
“嚇壞你們了吧?”蕭玉琢這會兒已經平靜下來。
“娘子沒事吧?”梅香菊香撲在她腳邊。
蕭玉琢搖頭,往外看了一眼,驚慌道“竹香呢?”
“娘子彆擔心,”梅香連忙開口,“竹香她身上染了血,郎君叫她換了衣服再來伺候。”
蕭玉琢這才鬆了口氣。
待竹香也換好衣服,景延年也趕了過來。
蕭玉琢抬眼看著景延年。
他梳洗一新,不僅衣服換了未染過血的,就連發髻都重新綰過。
許是怕他一身血的樣子,嚇到了蕭玉琢。
“是什麼人?”蕭玉琢連忙問道。
景延年搖了搖頭,“暫時還不知道。”
“驪山這裡,山路間便於隱藏,過了這山路,到長安城中就不會有事了。”景延年握住她的手,發覺她手指冰涼,“不用怕,我在這裡。”
蕭玉琢重重點頭,心下也更為安定。
這下,景延年定然會將她直接帶回將軍府去了吧?
收拾一番,重新上路。
沒曾想,景延年竟然真的又把她送回了彆院。
蕭玉琢走下馬車之時,簡直無語凝噎了。
她眼目深深的看著景延年,真想敲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頭是怎麼長的?
“這裡……會不會不安全?”蕭玉琢看著他的臉問。
原本想在他麵前保持鎮定高冷的形象,這會兒已經顧不上了。
她露出擔心來,景延年正好順勢說,“害怕就跟我回將軍府吧?”
彼此給對方一個台階,這事兒不就成了?
是誰說,想讓她回將軍府把孩子生下來的?
蕭玉琢舉目,目光炯炯的看著景延年。
景延年抬手將她往懷中輕輕一抱,又緩緩放開,“你放心,我會加強彆院守衛,再派人不間斷巡視,定叫這裡固若金湯。”
啊?
蕭玉琢目瞪口呆。
“待我先查出今日下手之人是誰,所圖為何?”景延年緩聲說道。
蕭玉琢微微皺眉,他是怕,讓她這會兒回將軍府,反倒更不安全麼?
她默默吐了口氣,也是,今日那埋伏之人,看來異常厲害,若是李慧芝和她爭風鬥氣,倒也未必能下這麼大的血本兒。
“那好。”蕭玉琢點了點頭。
景延年將她送回彆院,安頓好,他便離開了。
回到將軍府,廖長生沉著臉前來稟報,“將軍,刺殺之人沒有活口。”
“竟是死士?”景延年有些意外。
這手筆,不像是女子間的爭執能做得出的。
“可有什麼線索?”他眯眼問道。
廖長生猶豫片刻,忽而躬身雙手奉上一隻令牌。
“隻在一個刺客身上發現了這個。”
景延年抬手拿過那令牌,劍眉微挑“越王府?”
廖長生眉頭緊皺,“是越王想要謀害將軍麼?若是他……”
“一隻令牌而已,”景延年眯著的眼睛裡,有冷光劃過。“並不能說明什麼,或許是有人故意嫁禍,想引著我想偏。”
廖長生垂著頭道,“屬下也是這般想,刺客出門,連一個活口都不肯留下,被捉住的咬了牙槽裡的毒囊便自儘了,又怎會帶著這證明身份的東西在身上?”
景延年微微點頭,“又或許是故意為之呢?既知不可能,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好排除自己的嫌疑……越王可是深諳此道。”
廖長生皺眉糾結,“那究竟是越王,還是不是越王?屬下愚鈍……如今該怎麼辦?”
見景延年垂眸隻是看著那令牌,卻不說話。
廖長生遲疑道“不若屬下帶些人。暗中潛入越王府刺探?”
景延年搖了搖頭,忽然將令牌往麵前桌案上一扔,“交給越王。”
“什麼?”廖長生一愣。
“將這令牌交給越王。”景延年緩緩說道。
廖長生臉上滿是不解,交給越王,那萬一這事兒正是越王做的,他又豈會承認?
“有人想讓我在暗中懷疑,疑神疑鬼,弄得自己心神不寧,”景延年笑了笑,“我偏要將事情擺在明處,看看他究竟是什麼牛鬼蛇神。”
廖長生微微皺眉,上前拿過令牌,“屬下這就給越王殿下送去。”
景延年點頭。
廖長生退了一步,忽而又頓時腳,小心翼翼的問道“既出了這事,夫人定然也嚇壞了,將軍何不趁這如今這個機會,將夫人接回將軍府呢?”
景延年聞言忽而一笑,原本清冷嚴峻的臉上,卻立時間溫和起來。
“還有一件事,待辦好了,我就去接她回來。”
廖長生狐疑看他。
隻覺將軍此時臉麵上有光華流轉,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以往的將軍是淩厲的如同一把鋒利的劍。
而如今的將軍,卻有幾分儒將的風範來。
廖長生不再多言,拱手退走。
令牌送到越王手上。
越王李泰果然大發雷霆,“是誰?竟敢這般陷我於不義?”
想到某個人,也在一場刺殺之中,險些遇險,縱然有景延年將她保護,也定然受驚不小,他就更是惱怒。
“吾定要查出究竟是誰!”越王咣當一聲,將令牌狠狠的砸在地上。
他發力過猛,那令牌竟然穿入地中,有一半兒都深深的嵌在光潔的地麵石磚之下。
李泰會懷疑誰,不得而知。
景延年一麵叫人繼續追查,一麵卻往工部走動的頻繁了些。
蕭玉琢回到彆院之中,好幾日都是蔫蔫的。
城南地皮不能開發的事情,叫她心煩。
景延年竟然又絕口不提接她回將軍府的事兒,更叫她心煩。
原本是她不想回去,如今是老天在報複她,懲罰她,好叫她長長記性的麼?
“娘子,郎君來了。”梅香歡喜說道。
蕭玉琢正在百無聊賴的看著新作的春衫,聞言抬起頭來。
隻見景延年已掀簾子進來,俊臉之上,還帶著恬淡笑意。
蕭玉琢矜持起身,“郎君來了?”
從驪山回來,好幾日都未曾見過他人了。
景延年目光深深看她,雙眸如清泉,波光瀲灩。
蕭玉琢避開他眼眸,“郎君吃什麼茶?有顧諸紫筍,霍山黃芽,方山露芽。”
“我不是來吃茶的。”景延年說著在矮幾旁坐了下來。
蕭玉琢看他一眼,彎身坐在一旁的胡床上。
她如今肚子太大,已不能跪坐。
見景延年的目光正落在她肚子上。
蕭玉琢連忙抬手撫著肚子,“菊香說,從脈象上看,是個男孩子。難怪格外活潑。”
景延年臉上一陣激動。
蕭玉琢心頭暗笑,他不是著急當爹麼?這下該坐不住了吧?
“你近日來可能吃好睡好?”景延年問道。
蕭玉琢笑了笑,“尚可,隻是孩子越大,身子越發笨重。不過想到要不了多久,就能實實在在的見到他,將他抱在懷裡,便也不會覺得辛苦了。”
景延年臉上有向往之色。
“哦,對了,郎君近日頗為繁忙吧?也不聽聞琴音了?”蕭玉琢故作漫不經心。
景延年頷首,“是有些事情在忙。”
蕭玉琢抬眼看他。
卻見他從袖中拿出一卷紙張來。
“我今日來,乃是有禮要送給夫人。”景延年說道。
“送我禮?”蕭玉琢微微皺眉。
“夫人不是想要開發城南的地麼?”景延年問道。
蕭玉琢微微點頭,“是。可是工部說……咦?”
景延年將那紙卷攤開在矮幾之上。
蕭玉琢坐起望來,“這是……圖紙?園林設計圖紙?”
“聖上欲在曲江池修建芙蓉園,前朝園林早被毀壞,可工部的設計圖,一直不能叫聖上滿意。”景延年說道。
蕭玉琢微微皺眉,往那圖紙上看去。
設計圖她看不懂,但景延年的話她聽懂了。
“聖上欲要建芙蓉園,芙蓉園的設計圖通過以後,我的那塊地才能開發建設?”蕭玉琢問道。
景延年點頭。
難怪!
難怪梁生說,工部的人什麼都不說,隻說叫等,卻連等到什麼時候都不說。
“那這得叫我等到什麼時候去?聖上什麼時候才能對芙蓉園的設計圖滿意?”蕭玉琢挑了挑眉梢。
“其實不難,”景延年緩聲道,“聖上對驪山離宮的設計圖就很滿意,建成以後,聖上更是多次誇讚。”
景延年稍微一點撥,蕭玉琢立時明白過來。
“你是說……王敬直?”
景延年點頭又搖頭,“王敬直如今已經不在工部,這設計圖必然要出自工部之手。”
“這有何難,讓王敬直給工部的侍郎們當個槍手唄?”蕭玉琢輕快說道。
“槍手?”景延年微微皺眉。
“呃,就是暗中叫王敬直設計,但明麵上,隻道是工部之人設計的。”蕭玉琢解釋。
景延年頷首,“隻怕駙馬,未必同意。”
“總歸是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即便他不同意,我也知道該往哪兒使勁兒了不是?”蕭玉琢微微一笑。
景延年默默看她。
“心裡有底,總好過一無所知,多謝郎君。”蕭玉琢起身,對景延年俯身行禮。
景延年也倏爾站起,迎著她走了一步。
他一靠近,身上那雄性霸道的味道便十分濃重。
蕭玉琢心頭一跳,抬眼迎上他的目光。
“我不用你謝我。”景延年忽而開口,“隻是想叫你知道,我可以支持你,可以幫你。”
蕭玉琢微微一愣。
“前些日子,有日下朝,我遇見了祖父大人。”景延年說道。
蕭玉琢遲疑了片刻,才明白他說的是她的祖父,蕭諄。
“祖父說,沒有安全感的人,會想要的更多,想把更多的東西抓在手裡,好為自己的以後某個保障。”景延年看著她,“我不能給你安全感,不能叫你信任依賴,所以你想要自己變得更強大,想要握在自己手裡更多。”
蕭玉琢震驚的看著景延年。
看著他紅潤的嘴唇一張一合,聲音如凜冽清泉,淌過心田。
她這會兒忘了感動,倒是有些出神的想到,蕭家祖父,該不會是現代穿越來的吧?先前支持她和離也就罷了,如今竟然能說出“安全感”這一番話來。
原來景延年是得了蕭家祖父的點撥?
她自己其實也並未深想過這個問題,現代社會裡,人人都說自強,莫不是現代人的安全感都很低?
“玉玉,我可以不乾涉你,但我會向你證明,你可以依靠我,不必一個人爭強鬥勇活得那麼辛苦。這些壓力負擔,本該是男人來背。”景延年上前,輕輕將她抱在懷裡,“跟我回家吧。”
蕭玉琢一個激靈醒過神來。
她抬頭怔怔的看著他。
“行麼?”景延年這句話倒好似有些底氣不足,不同於以往的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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