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延年被扶上馬車。
他沒辦法坐,隻好趴在枕囊上。
蕭玉琢坐在他身邊,眼淚再也忍不住的砸落到他手背上。
馬車晃動起來。
這晃動似乎扯到了他的傷口,他閉目悶哼。
“慢著些!”蕭玉琢連忙吩咐道。
景延年抬起臉來,看她一眼。竟還扯出了一個笑來,“不打緊,好久沒挨過打了。”
“我不要你風光迎娶了,也不講究臉麵了,今日就跟你回府。我什麼都不要了……”蕭玉琢攥著他的手哭道。
景延年扯著嘴角笑,“早知道挨頓打,你就能回心轉意,我該早些求聖上打我一頓。”
“呸……”蕭玉琢抹淚,哭笑不得,“我才不是心疼你,我是心疼孩子的爹!”
景延年悶笑,“聖上不同意,你就這般不明不白的跟著我回去,豈不是委屈了你?”
“現在還計較什麼委屈不委屈?”蕭玉琢擦擦臉。“我若現在還看不清你的心意,那就是真傻了!”
景延年哦了一聲,“如今不說,我是利用你了?”
“你……”蕭玉琢被他揭短,輕哼一聲,嘟囔道,“這話也不知是誰先說的?”
景延年反握住她的手,“我確實有看不清楚自己心的時候,你休夫休得好,離家也離得好。若是你不走。或許我永遠不能明白你,也不能明白我自己。更不知道,男人有時候也要學著低頭。”
蕭玉琢目光繾綣望他,終於破涕為笑。
馬車停下,蕭玉琢還未下馬車,便揚聲吩咐道“竹香留下,梅香,菊香去彆院,將我的東西都收拾收拾,搬回來……”
她話音未落。馬車外頭倒是有人重重一咳,打斷她話音。
“蕭娘子不必麻煩。”
這聲音沉沉的,叫人不喜歡。
蕭玉琢掀開車簾子,往外一看,立時嚇了一跳。
掛著將軍府匾額的府門外,圍了好些的兵吏。
兵吏手中持著長槍,像是站崗放哨一般。
“這是何意?”蕭玉琢遲緩問道。
景延年也掙紮著從軟榻上爬起,往外看了一眼。
“景將軍,彆來無恙?”有個又高又壯,麵龐黝黑的男人拱手笑道。他齜牙一笑,一口牙齒,格外白亮。
剛才說話的就是他。
蕭玉琢向他望去,這又是何人?
丫鬟上車,將蕭玉琢攙扶下來。
隨從也爬上馬車,把景延年架著扶下來。
“周將軍?”景延年看著那又黑又壯的男人,眯了眯眼。
周將軍微微一笑,拱手道“聖上派驍騎衛駐守將軍府外,待將軍領會聖上好意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將軍府。”
蕭玉琢聞言一愣。
那周將軍拱手看著蕭玉琢,“所以,蕭娘子請回吧。”
“我是將軍夫人,將軍在哪裡,我自然就要在哪裡。”蕭玉琢說道。
周將軍哼笑,“長安城誰不知道。蕭娘子早就休了景將軍了?這事兒,還得了聖上首肯的。”
蕭玉琢無言以對。
“蕭娘子請回吧。”周將軍衝身後人揮手,“扶景將軍進府!”
“不勞!”景延年沉聲道。
他艱難轉身,看著蕭玉琢,“你先回去,我不會妥協。”
蕭玉琢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心下難過,“真是我錯了……沒想過這麼多……”
“不怪你。”景延年搖頭,衝她笑了笑,“看清心意,比什麼都重要,過程曲折,卻也值了。”
蕭玉琢輕咬住下唇。
“你能等我麼?”景延年問道。
蕭玉琢重重點頭,“隻要你不放棄,我就一直等你。”
“好,回去吧。”景延年說完,便扶著身邊隨從,一步步向將軍府的大門走去。
周將軍虎視眈眈的看著蕭玉琢,“蕭娘子請——”
……
蕭玉琢回了彆院,眼前是景延年回眸衝她笑,耳邊是他明朗的嗓音,“你能等我麼。”
她挺著肚子坐在桌案前,提筆一遍遍書寫著,“等我,等我……”
梅香小心翼翼的上前,預備安慰她。
卻見她目光恬淡而堅定。
聖上被這兩人氣得不輕,聽聞兩人在將軍府門前的話,更是怒不可遏。
“傳紀王進宮。”聖上召見紀王,令紀王去勸景延年。
紀王來到將軍府,景延年正在坐榻上趴著。
“不能給紀王見禮,王爺海涵。”景延年趴著拱了拱手。
大約是猜到紀王來意,他臉上帶著幾分輕慢。
紀王笑了笑,渾不在意的自己撿了個坐,盤腿坐下,“在家中,便不講究那些個俗禮,你我也算是連襟,都是自家人。”
景延年笑了笑,“這話可不敢叫王妃聽到。”
紀王笑容一僵,他這話自然是為了拉近和景延年的關係。
蕭十五娘並非正室,她既不是紀王妃,紀王和景延年自然也不能稱之為連襟。
紀王看著景延年疏離的笑容,輕咳一聲,“修遠必是已經猜到我的來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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