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燒柴的地鍋,比現代的電磁爐,煤氣灶可是強多了,地火似乎更能汲取天地之精華,運化食物之本香。
竹香會功夫,她手勁兒綿長精妙,她揉出的麵團更是細滑有韌性。
蕭玉琢用把麵團做成巴掌大小的麵坯,抹了豬油的麵坯更滑溜不容易斷。
她把麵坯拉成長長的燴麵,下入熬製好的羊骨頭湯裡。
麵坯快熟的時候,下入已經泡好蒸熟。用涼水激過的海帶絲。
再點綴以香菜,鵪鶉蛋。
其實燴麵裡麵還應該家豆腐絲,粉條。可這會兒這東西都沒有,也隻好省了。
不過真材實料的羊骨頭湯,加揉搓了那麼久的燴麵,已經鮮香美味的叫人忍不住流口水了。
竹香看著那湯色濃鬱奶白的羊肉燴麵,忍不住道“娘子,能不能先叫婢子嘗嘗?這還是婢子頭一回做飯呢!”
蕭玉琢盛了一碗給她。
竹香吸溜吸溜的吃這那燴麵,“唔,這麵好滑,好有韌勁兒!”
“是你揉麵揉的好。”蕭玉琢笑道。
“湯也鮮,又鮮又香!”竹香一麵說,還一麵忍不住往嘴裡送。
蕭玉琢笑道。“是這羊骨頭新鮮,羊肉也好。”
如今這羊可沒吃過飼料,沒吃過瘦肉精,純天然無公害,那羊肉能不鮮美麼?
她又找了個大海碗,將羊肉燴麵盛入碗。
眨眼的功夫,竹香就已經吃完了一大碗燴麵。
她叫竹香端著那大海碗,開門來到院中。
一個個小夥計們都伸長了脖子,看著竹香手中的碗。
掌櫃的看了一眼那碗,眼中不由一亮,“娘子雅間裡請。”
掌櫃的和蕭玉琢剛離了後院,小夥計們一個個就不要命似得衝進了廚房。
“給我留一口!”那跑的慢,沒擠到鍋灶前的小夥計。欲哭無淚的朝前頭人喊道。
先前盛了兩盤菜那盤子,也不知是被誰舔的亮堂堂的,簡直不用刷了。
雅間之中,掌櫃的請蕭玉琢坐下。
掌櫃的不停的提醒著自己矜持,矜持……可眼睛總是忍不住落在那一碗湯色濃鬱鮮亮的燴麵上。
麵上頭還點綴著翠綠切得不大不小的香菜,越發顯得這一碗湯美味可愛。
“掌櫃的先嘗嘗。”竹香把碗送到掌櫃的麵前。
吃過了蕭玉琢做的飯菜,在看他們自家酒樓的飯菜。
果然叫人覺得毫無食欲,寡淡單調。
“鄙人有些事兒,想同娘子商量。”掌櫃的忍住對那一碗湯麵的向往,緩聲說道。
蕭玉琢點點頭,“我知道,不過還是請掌櫃的先用飯,而後咱們再說。”
掌櫃的一聽這話,果真不再客氣。
抱著那一碗燴麵,吃的格外開心。
美食不可辜負呀。
一大海碗,他竟然一口氣給吃完了。
就連湯都沒剩下。
竹香皺了皺眉,“掌櫃的……您……”
彆再給撐壞了。
掌櫃忍不住打了個飽嗝,“呃,實在失禮,失禮……”
“掌櫃的客氣,”蕭玉琢微微一笑,“掌櫃的見多識廣,以為這些飯菜比之仙客來如何?”
掌櫃聞言,眼中一亮,“那絕對雲泥之彆呀!仙客來的飯菜我嘗過,雖有特色。但娘子這手藝,自是更為精妙。且這裡頭,香料,藥材……娘子怎知道那些香料可以做調料?那些藥材能夠讓食物更為鮮美?娘子可不像是廚娘啊?”
蕭玉琢輕笑,她怎麼知道?老祖宗幾千年來的智慧積攢下來的唄!
不然她就是天才,也不能知道這麼多呀。她充其量就是個挑剔的吃貨而已。
“世家裡都有些密不外傳的食譜。”竹香立即說道。
說完,她自己卻有些懷疑,以前在蕭家,也沒見過這些飯菜呀?
那掌櫃的卻深信不疑,“是了,看娘子衣著,定是出身不凡,娘子既然能在我聚賢樓裡露這一手。想來也不會是沒有用意的吧?”
“我看聚賢樓不論裝潢氣勢,還是小二們的態度,都遠在仙客來之上……可這生意嘛。”蕭玉琢含笑不語。
掌櫃的眉頭緊皺,“娘子說的不錯,仙客來有位厲害的廚子,能做些精致的飯菜。聚賢樓環境雅致,且飯菜並不算貴,偏偏味道並沒有特彆出彩之處。如今這年頭兒,好的庖廚都在世家門閥手中,若是能的來娘子這菜譜……聚賢樓必定能更上一層樓。”
蕭玉琢笑了,“掌櫃的您實誠人,話說的直白,不跟我繞彎子。那我也跟您爽快的交個底,今日這三道菜,做法我可以交給您。”
掌櫃的大喜過望,忍住連忙起身,“當真?”
蕭玉琢笑著點頭,“而且我還有些關於聚賢樓的建議,定然能叫聚賢樓超過仙客來,成為宛城乃至方圓百裡最有名氣的酒樓。”
掌櫃的驚愕看著蕭玉琢,“小娘子年紀不大,口氣真是不小啊。”
蕭玉琢輕笑。
“敢問娘子高姓?”掌櫃的拱手道。
蕭玉琢垂眸,“人都稱我玉娘子,掌櫃的如何稱呼?”
“敝姓孫。”掌櫃的笑了笑,“酒樓的經營可跟做菜不是一會兒事兒,孫某人如今看重娘子手上菜譜。若是娘子願意讓出,孫某人定不敢虧待娘子。”
“不知孫掌櫃願意出多少錢來買這三道菜的菜譜?”蕭玉琢笑了笑,沒有強說經營之道。
孫掌櫃皺了皺眉頭,心下沒底,“玉娘子給開個價?”
蕭玉琢笑了笑,“爆炒黃鱔和孜然羊肉,掌握了火候和香料,並不難做,共五吊錢。這碗羊肉燴麵,卻是有許多訣竅在裡麵,便是吃過多次,不知訣竅也做不出這味道來,是以十吊錢。掌櫃意下如何?”
孫掌櫃不由長鬆了一口氣。
不貴,比他想象的少多了。
“好,娘子痛快!”孫掌櫃連忙讓人去賬房支取錢來。
蕭玉琢起身說道“對了,還有個建議給掌櫃,這三道菜,掌櫃的不要在同一日推出。先來那道爆炒黃鱔。因為香味濃,飯點兒的時候,很容易讓人尋香而來,隔上一兩日,再來羊肉燴麵,鮮香味美,讓人念念不忘。等羊肉燴麵也被人熟知之後,再推出孜然羊肉,必定廣受歡迎。到那個時候,仙客來定會來聚賢樓取經了。”
蕭玉琢說完,便帶著竹香再次來到後廚。
庖廚聽說了掌櫃已經做主買下這三道菜的菜譜,正搓著手,滿目期待的等著。
掌櫃的皺著眉頭,思量著蕭玉琢給他的建議。
蕭玉琢在廚房認認真真的指點那庖廚這三道菜該怎麼做。
小夥計們都被趕了出去。
庖廚聽得認真,有些記不住的地方,還求了掌櫃的寫在紙上,唯恐忘了。
蕭玉琢拿上錢,準備離開酒樓之時,掌櫃的追上前來,“娘子手中的菜譜,定然不止這三個吧?娘子若還要再賣菜譜的時候,定然要來我聚賢樓呀,價錢必叫娘子滿意!”
“掌櫃的沒跟我壓價,我就知道掌櫃的是實在人。”蕭玉琢笑道,“您且試試吧,日後我會再來的。”
竹香揣著十五貫銅錢,神情有些恍惚。
“三道菜,一眨眼的功夫,就是十五貫啊!婢子一個月的月錢才隻有兩貫!娘子真是神了!”
蕭玉琢笑著搖了搖頭,“不過是救急,並非長久之計。”
竹香看著她的目光,卻滿滿都是欽佩之意。
蕭玉琢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是下晌了。
她推門進屋,景延年便從床上坐了起來。
“將軍醒了?”竹香小聲問道。
景延年嗯了一聲。
蕭玉琢正要邁步繞過屏風往裡間去。
景延年立即輕咳了一聲,“待我洗過之後。再見玉玉。”
竹香忍不住低頭輕笑。
蕭玉琢也忍俊不禁,“將軍男子漢大丈夫,倒害羞了呢?”
景延年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咳嗽,“邋邋遢遢見你,像什麼樣子?”
蕭玉琢叫竹香備了給他換的衣服,叫小二給他送去。
他沐浴之後,神清氣爽的出現在蕭玉琢麵前。
那英武俊朗的大將軍又回來了,劍眉星目,氣勢灼灼。
與先前在城外遇見的那風塵仆仆邋邋遢遢的景延年簡直判若兩人。
梅香和劉蘭雪也恰趕了回來。
猛的瞧見上座的景延年,劉蘭香大吃一驚,“這……這郎君是誰?”
劉蘭雪小聲問梅香道。
梅香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就是在城外救了娘子和咱們的人呐。”
“那……那怎麼可能,不是。不是一個人呀!”劉蘭雪小聲道。
梅香嗬嗬一笑,“怎麼不是,不過那時候郎君疲累至極,如今休息好了而已。”
劉蘭雪滿目狐疑,小心翼翼的福身對蕭玉琢道“娘子,宅院婢子們已經打聽好了,若要買兩進的宅院,地界兒偏的要十五貫到二十貫。獨門獨院的便宜些,七八貫足以。”
景延年聞言,立時抬頭看著蕭玉琢,“你要買宅院?”
蕭玉琢點了點頭,“是啊。”
“我已經來了,你買宅院做什麼?”景延年沉聲問道。
蕭玉琢看著他的臉色,望進他眼眸。
他眸色深深,臉上帶著笑意,眼底卻有懷疑。
“你們先出去。”蕭玉琢揮手道。
竹香梅香連忙往外退。
劉蘭雪愣了愣,被梅香給拖了出去。
丫鬟在外頭將門關上。
景延年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你不打算跟我回長安?”
“回長安怎麼辦?”蕭玉琢笑道,“眼睜睜看著你娶突厥公主麼?”
景延年霍然起身,一步一步來到蕭玉琢身邊,他彎身看她,“你覺得我馬不停蹄來宛城,就是接了你回去看我娶突厥公主的嗎?”
蕭玉琢輕歎一聲,垂下眼眸。
“抬頭,看著我。”景延年抬手捏住她的下巴。
蕭玉琢緩緩抬頭,“我知道你不願意。我沒有懷疑過你的心。”
景延年笑了笑,“所以呢?你先前的話是什麼意思?”
“聖上不是容易放棄的人,也不是會忍氣吞聲的人,他容不下我,也不容不下你忤逆他的命令。”蕭玉琢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景延年迎著她的視線冷笑一聲,“那你有什麼打算?買宅院,是要叫誰住下來?”
蕭玉琢微微皺眉,這答案不是很明顯麼?
“叫我住?”景延年兀自說道。
蕭玉琢看著他,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
他語氣裡的諷刺意味太濃,他沉鬱的眼眸中積聚了怒氣。
“嗬,你買下宅院,叫我住在宛城?你把我當什麼人了,玉玉?”景延年的笑聲越發冷涼。
蕭玉琢舔了舔嘴唇,期待良久的見麵,不應該是非常甜蜜的麼?為什麼剛見麵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你住在越王府?叫我住在越王的統治之下?”景延年的諷刺溢滿眼角眉梢。
蕭玉琢皺眉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母親還在聖上手中,我隻是希望你能暫且安頓下來,然後圖謀救出母親。”
景延年輕哼一聲,“我叫你現在帶著重午和我一起回長安,你肯麼?”
蕭玉琢微微一怔,“回長安?倘若我們母子再落入聖上手中呢?倘若聖上再拿我們母子的性命威脅你呢?你可會因為我們母子的性命受脅迫,而不得不娶突厥公主?”
景延年沉聲道“我告訴你了,我不會娶她。”
“聖上會放過你麼?會放過我們母子麼?你是忠臣,是良將。你可會因為兒女私情反了聖上麼?”蕭玉琢冷聲問道,“更可況,你已經從西域回來,兵符已經上繳,你有反抗的資本麼?”
景延年的手鬆了她的下巴,落在她肩頭上。
他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肩,“我聽明白了,你是想要留在宛城,你覺得越王比我更能保護好你們母子,是麼?”
他的語氣太奇怪,他的神色也太冷了。
蕭玉琢心頭一跳,連忙搖頭,“你為什麼一定要曲解我的意思呢?”
“這是曲解麼?從我們見麵到現在,你說過想念我麼?說過要和我一起回長安麼?說過相信我麼?”景延年的語調很冷,“你不信任我,玉玉。”
蕭玉琢皺眉,“我沒有。”
她連連搖頭,可他看著她的視線,卻越發的冷漠。
“你沒有?”景延年笑了笑,“好,倘若你沒有,現在回去,帶著兒子和我走。”
“去長安?”蕭玉琢問道。
景延年深深看她一眼,“是,去長安。”
“我不去。”蕭玉琢起身說道。
景延年放開按在她肩頭的手,兀自笑了起來。
他低沉的笑聲,回蕩在客棧的房間裡,讓人覺得孤獨,荒涼。
他似乎笑出了眼淚。
蕭玉琢心裡有些悶,這次見麵她盼了太久,期待了太久。
她以為隻要見了麵,一切的問題就都解決了。
可如今才知道,見了麵,問題還是問題,事情沒有變的更好,反而似乎變得更糟了。
“我要見重午。”景延年突然止住了笑聲,聲音帶著嚴肅冷涼。
蕭玉琢點頭,“他在越王府,你先住一晚,明天我帶他出來。”
景延年哼笑一聲,側臉看她,“我要見自己的兒子,卻還要偷偷摸摸的在客棧裡等著?”
蕭玉琢微微一僵。
“玉玉,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了?”景延年眯眼看著她問道。
他臉上的笑容,讓蕭玉琢心頭一時升騰起驚懼來。
“我……我隻是怕……他在越王府啊?我不帶出來,怎麼給你看?”蕭玉琢皺眉看著景延年。
他在西域帶兵作戰之後,身上那種唯我獨尊的氣勢好像更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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