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有喜,風光再嫁!
袁江濤拱手行禮,卻是在蕭玉琢身邊的幾個丫鬟身上看了一眼。
蕭玉琢狐疑的看著他,“袁將軍有何事?”
“回稟郡主,袁某……”袁江濤的臉麵微微漲紅,“袁某……不知娘子身邊竹香姑娘,可有婚配?”
他此話一出,可把竹香嚇了一跳。
梅香,菊香的目光刷的就落在了竹香的身上。
竹香麵色不若其他小娘子那般白皙,但這會兒卻也能看出已經紅透。
她皺眉瞪著袁江濤。
卻在袁江濤抬眼看她的時候,立即羞臊的彆開視線。
“若還未有婚配,袁某……袁某願求娶竹香姑娘。”袁江濤臉麵紅紅的說道。
梅香掩口噗嗤一笑,捅了捅菊香,小聲道“你瞧,竹香如今可成了香餑餑了!”
蕭玉琢扭頭看了竹香一眼,又十分為難的看著袁江濤,“這……不是憑我一句話的事兒。”
她從來沒有將身邊這幾個姑娘,當做可隨意供她差遣的奴仆,乃是親眷一般。
袁江濤立即明白,轉而拱手對著竹香,“仰慕竹香姑娘已久,若姑娘不嫌棄,願意給袁某這個機會,袁某定……定待姑娘一心一意,不負初心。”
竹香跺了跺腳,“娘子忘了?答應過旁人那話……”
蕭玉琢怔了怔。
梅香彎身,附在蕭玉琢耳邊道“當初在鹹陽的時候,娘子不是答應過廖宿衛,說不將我們幾個許配他人麼?”
蕭玉琢點點頭。這事兒她沒忘啊,可是廖長生是不是給忘了?
如今她都回來長安快一年了,廖長生卻再沒提過啊?
袁江濤這人,她也算接觸過,這人不錯,當初她被劫出宮,以及去往宛城的路上,袁江濤留給她的印象都還不錯。
斷然拒絕了他,似乎有點可惜?
蕭玉琢凝眸看著竹香。
竹香臉上紅了一片,她半側著身子,不好意思叫袁江濤看她。
便是習武的女孩子,這種時候也是羞怯的呀?
蕭玉琢心頭好笑,“袁將軍不是要隨軍征討突厥麼?”
“正是。”袁江濤拱手。
“那此事,便等將軍回來再議,如何?”蕭玉琢輕緩問道。
袁江濤想了想,微微點頭,“娘子顧慮的是,若有緣分,還盼竹香姑娘能等我一等!”
說完,他鄭重的朝竹香拱手躬身。
竹香抬手捂臉,看都不好意思看他。
袁江濤從屋裡退出去,又等了周炎武一會兒。
他們還有彆的事情要準備,不可能一直讓周炎武就這麼著和他的兒子長伴一處。
“周將軍,該走了。”袁江濤看著父子情深的一幕,有些不忍的開口。
大概是血裡的親,是割不斷的吧。
周長康和他爹分開的時候,年級尚小,幾乎不記事兒呢,如今剛見了麵,一會兒就和他爹熱乎起來。
周炎武抱著小小的周長康,來到蕭玉琢麵前。
“娘子將我兒照顧的這般好,可見娘子並非將他當成仆婢的孩子來看的。”周炎武緩聲說道。
“他是我乾兒子,怎會是仆婢的孩子呢?”蕭玉琢微微輕笑。
周長康漸漸長開,猛地一看,有些像他娘李慧芝。
當初李慧芝和蕭玉琢那可是水深火熱。
看著和李慧芝如許相似的臉,蕭玉琢竟沒有虐待這孩子,且還對他像自己的兒子一般好。
周炎武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他放下兒子,拱手對蕭玉琢道“如今某還要隨軍去往突厥,長康還要托付給郡主。在郡主身邊,某實在放心。郡主對我兒這般照拂,某感念郡主恩情……”
蕭玉琢笑著擺手,“這算什麼大事……”
“我周炎武在此起誓,我欠郡主恩情,必當以命相報,日後郡主若有吩咐,我周炎武莫敢不從!”周炎武聲音低沉,擲地有聲。
花廳裡靜了一靜。
“言重了。”蕭玉琢輕歎道。
周炎武拱手看她一眼,眼中的堅定決然清晰可見。
蕭玉琢還他一禮,周炎武慌忙躲開。
他半蹲半跪在地上,“長康,爹爹要去打仗了,等爹爹打了勝仗,再回來陪你玩兒,可好?”
周長康癟癟嘴想哭,好不容易天上掉下個爹來,還沒暖熱乎呢,爹又要走了。
小重午立即上前,一把攬住周長康的脖子,“好了好了,你不是還有哥哥的嗎?”
他把自己的小胸膛拍的啪啪響,“你爹爹去打仗,保家衛國,哥哥在這兒,保護你!”
周炎武被小重午的童聲稚氣逗得想笑又想哭。
他一本正經的朝小重午拱了拱手,“那就仰仗重午了!”
“放心去吧!我會保護弟弟的!”重午也小大人兒一般,拱手還禮。
蕭玉琢在一旁看的忍俊不禁。
周炎武和袁江濤離開花廳。
蕭家的老爺們不在家,小郎君們陪著越王殿下在廳堂裡坐著喝茶。
待周炎武和袁江濤都一臉大有收獲,頗感欣慰的出來,李泰臉上的空惆悵就更紮眼了。
“走吧。”他雖心中不甘不願,但拖泥帶水不是他的風格。
他起身大步離去。袁江濤和周炎武都跟在他後頭。
蕭家的小郎君們將人送走,回頭一打聽,這才知道蕭玉琢身邊帶著那另一個孩子,長伴景重午身邊玩兒的那個小孩兒,根本不是什麼仆從的家生子!人家是周將軍的嫡子!周將軍到現在,也就那麼一個寶貝兒子!
蕭家人如今再看蕭玉琢,忽而覺得她不簡單起來。
也許她從宛城落魄歸來,本就是個假象!
倘若她在宛城落魄,怎至於在宛城駐軍的周炎武都把嫡子托付給她呢?
雖好奇,蕭家人卻知道,這事兒如今不能瞎打聽。
蕭家大老爺的事情讓他們越發明白,蕭家乃是榮辱一體的。
蕭玉琢乃是蕭家的女兒,她若出了事兒,可真是整個蕭家都要不好了。
更何況如今三房欠了蕭玉琢一條命,和她親得很。
長房蕭大老爺看她比看自己的女兒還親。
唯有蕭家長房的幾個孩子看她不順眼,卻也不成什麼氣候。
蕭玉琢如今在蕭家的日子,倒是輕鬆自在,無人轄製了。
……
李泰從蕭家離開以後,便去了軍中,是夜他寫了親筆書信給景延年,要把獄中的阿爾艾依克給提溜出來。
景延年猶豫一番,沒有拒絕。
他派人將阿爾從刑房裡放下來,給她套上寬袖闊服,送到李泰手中。
阿爾從刑房被放下來的時候,隻剩下半條命了。
被送到李泰這兒,李泰叫人給她敷了藥,喂了湯飯,她才恢複些氣力,緩緩地掀開眼皮。
“你是誰……”她錯愕的看著李泰。
“你看我是誰?”李泰笑道。
阿爾費力的往四周看了看,目光又落在了李泰的臉上。
她在宴席上見過李泰,但這會兒她不知是想不起來,還是看不清楚,她搖了搖頭,“你是救我的人?還是要殺我?”
李泰笑了笑,“我是送你回家的人。”
阿爾表情茫然,“送我回家?家?”
“你的家不是在突厥麼?你不是突厥公主麼?”李泰笑問道。
阿爾怔了一會兒,“你要帶我去突厥?”
李泰緩緩點頭。
阿爾卻有些激動起來,“我不去,我不回去……父皇已經不承認我了,兄長也不認我,我不回去……”
“由不得你。”李泰說道。
阿爾麵色悵惘,她連連搖頭。
先前在刑房之中,她似乎已經流乾了眼淚,這會兒雖麵色悲戚哀傷,卻未留下淚來。
她掙紮了一陣子,忽而說道,“要我回去也可以,走之前,我想見見蕭氏!”
李泰看著她,冷笑一聲,“回不回去由不得你,你覺得自己有什麼資格談條件?”
阿爾愣怔片刻,“你們大夏人豈會安然放我回突厥?我知道,這一走,就是有來無往,有去無回……臨死之人。不想抱憾,就叫我見見她吧?”
李泰沒理她,漠然看著她。
阿爾舔了舔破了皮的嘴唇,“我如今身無一物,便是身上這身衣服,也是你們的,我還能如何害她呢?不過是有些事情,我總不甘心,我想當麵問問她。此一麵,隻怕是今生最後一麵了……”
她說完,垂頭抽泣。
隻見她肩膀一抖一抖的,雙眼泛著紅紅的血絲,卻一直流不出眼淚來。
李泰輕哼一聲,起身向外走去。
“求你了。就當是我的遺願也不行麼?”阿爾說道。
李泰轉過臉來,遙遙看著形容枯槁的阿爾,他有些納悶,“據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應該是景延年吧?為何你臨死遺願不是再見見他,而是要見郡主呢?”
阿爾麵色變了變,她抬手捂了捂臉,連連搖頭。
好似她這幅鬼樣子,不想叫景延年看到一般。
李泰眯了眯眼,“愛而不得很常見,因愛生恨,轉而害人,卻不可恕。”
說完,他邁步出了營帳。
山中的空氣清冽。蒼穹之中繁星點點,如撒了漫天的碎鑽。
更猶如漫天明亮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塵世中來往紛繁。
愛而不得……
李泰長歎一聲,喚來袁江濤,“你回長安一趟,去蕭家,告訴玉玉……說阿爾臨死遺願,想見她一麵,看她可願相見?”
袁江濤領命正要離開。
李泰卻忽有喚住他,“叫她不必勉強,想見便見,不見也罷。”
……
蕭玉琢聽聞李泰提了阿爾,要去往突厥,甚為詫異。
“他帶著阿爾,難不成還有什麼用處麼?”她狐疑問道。
梅香搖頭不知,“娘字可要去見她?那女人毒的狠,如今大夏還在遭她的坑害!”
蕭玉琢點點頭,“她想見我?還說是臨終遺願……我偏不去見她,就叫她抱憾而終吧!”
梅香略微詫異的看著蕭玉琢。
“怎麼?”蕭玉琢抬眸看她,“不妥?”
“呃,怎麼說呢……咱們大夏的觀念就是死者為大,既說是臨終遺願了,是以活著的人一般都會幫人達成遺願,免得死了的人還牽掛世上的事。”梅香小聲說道。
蕭玉琢笑了笑,“那就叫她惦記著吧,這麼大半夜了,我再為個仇人奔波勞碌,隻為了達成她的遺願?我上輩子欠她呀?不去。”
蕭玉琢卸了珠釵環佩。兀自在床上躺下了。
梅香連忙去告訴袁江濤,她家娘子不見。
袁江濤也沒耽擱,轉而回了軍營。
“怎的這會兒不見了竹香?”蕭玉琢翻了個身問道。
梅香掩口嘻嘻一笑,“她聽見袁江濤來了,扭臉兒就躲到耳房裡去了。”
蕭玉琢點了點頭,“你們平日裡相處的隨意,你且看看她對袁江濤是什麼意思。我雖不喜越王,但是袁江濤人還不錯。”
梅香瞪大了眼睛,“那廖宿衛怎麼辦?”
“廖宿衛拖了這麼久都不開口,有個人在一旁刺激刺激他也好。他若有心,媳婦成不了彆人的。他若沒有那個心思,也不能叫你們幾個一直耽誤下去。”蕭玉琢笑了笑,讓梅香吹熄了燈。
……
阿爾沒想到,蕭玉琢跟本不吃她那一套。
便是可憐巴巴的說臨終遺願,也沒能讓蕭玉琢同意見她。
臨離開長安,她好求歹求,才央求著李泰給她找個了代筆的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