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她是胡扯的。能取羊水做親子鑒定,那也得是妊娠四個月之後了。
親子鑒定跟相融不融的,沒有半點兒關係。
不過她端正了臉色,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光這樣的麵色,也夠唬人的。
她相信景延年,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景延年說他沒碰過,那她就相信他沒碰!
果然見寶翁的臉上露出慌亂來,“你是胡說的!哪有這樣的法子,我從來沒聽說過!”
“你沒聽說過的事情還有很多。”蕭玉琢冷冷一笑,“這法子怎麼?既不會要你性命,也不會傷了孩子,還能還吳王清白。有何不可?”
寶翁麵色再不複先前的淡然自若,她連連搖頭,“聖上,求聖上為小女做主啊!郡主要害我,郡主這是要害我!”
“求聖上明鑒。”蕭玉琢福身。
聖上不喜歡蕭玉琢,早就想罰她。
可這會兒吳王越王,都在底下看著,他也不好太偏頗。
“傳太醫!”聖上皺眉。
景延年和李泰都擔憂的看了蕭玉琢一眼。
她這法子真的靠譜麼?
蕭玉琢心裡有些麻爪,太醫萬一拆了她的台怎麼辦?
她此時的淡定自若不過是裝的呀?
忽而見殿上的一個小太監朝她看了一眼。
正是她剛來那會兒,跟她說,聖上在後殿休息那小太監。
蕭玉琢朝他眨了眨眼,那小太監立即心領神會,不動聲色的退出了殿中。
太醫過了好半晌才來。
為那太醫提著藥箱跟在後偷跑的。正是那小太監。
蕭玉琢的心放下了一半。
聖上皺眉問那太醫,羊水驗親的辦法靠譜不靠譜?
那太醫沉吟片刻,說古書雲,羊水兒在胎內,和孩子是一體的,血水相融。
理論上是可用羊水來驗證親緣關係的,隻是如今一個多月,尚且不能驗證,需要再等兩三個月左右。不然就會危及到腹中孩子。
這太醫倒是說的保守,他隻說能夠驗證親緣。
沒提融不融的那會兒事兒。
寶翁被嚇得臉色蒼白。
“怎麼樣?不如你到我府上住兩個月?等孩子再大些,我們來取羊水兒驗證?”蕭玉琢笑眯眯問道。
寶翁變了臉色,“羊水在腹中,就算說得通,又如何能不傷母子取出羊水兒?”
“這簡單,我那婢女就會用針,用針連著一根管子紮進腹中,抽出一小管子來不就行了?”蕭玉琢淡聲道。
寶翁嚇得癱軟在地。
聖上命人將寶翁帶下去,看管起來。
寶翁被帶出殿中,景延年的痛苦似有所加劇。
蕭玉琢不由自主靠近他,他渾身戰栗。
蕭玉琢連忙停下腳步,皺眉看他。
他抬起頭,對她笑了笑,低聲道,“多謝玉玉信任。”
說話間,他臉麵嘴唇都是白的。
蕭玉琢搖了搖頭,心中儘是不忍。
聖上輕咳一聲。“越王和蕭氏先行告退,朕還有些話,要同吳王說。”
蕭玉琢不想走,她還有許多問題要問景延年呢!
可這畢竟是宮中,容不得她放肆。
她和李泰先行離開殿中。
出了殿宇,景延年身上那股血腥味兒才被風吹散。
李泰走在蕭玉琢身後不近不遠的地方。
蕭玉琢想甩開他,加快了腳步,奈何他也加快速度。
你追我趕,一直走到宮門外。蕭玉琢還是被李泰給追上了。
“越王殿下這麼跟著我,究竟是想做什麼?”蕭玉琢沒給他好臉兒。
“表妹不想知道,聖上留下吳王,是想說什麼嗎?”李泰微微一笑,臉麵映著陽光。很是妖冶魅惑。
蕭玉琢笑了笑,“我總會知道的。”
“聖上會迫使吳王娶那苗疆女子。”李泰緩聲說道,“表妹即便要嫁他,也得容得那苗疆女子與你共享一個夫君。你容得下麼?”
“修遠他不會同意。”蕭玉琢皺眉說道。
李泰垂眸笑了笑,“我打聽到,苗疆有一種蠱,名叫‘情蠱’,由小娘子從小養大,這情蠱養得好,可是厲害得很。專門下給小娘子心儀的情郎,這情郎若是對她忠貞不二,便健健康康,不會有妨害。
可若是與她離心,惦念著旁的女子,這情蠱便會發作,叫他如蝕骨穿心,痛不欲生。最終不堪折磨而死,偏生連仵作也檢查不出死因。”
蕭玉琢皺眉看著李泰。
李泰勾著嘴角道,“表妹難道自信,你在吳王心中,比那情蠱還厲害?”
蕭玉琢怔了片刻,突然道“多謝越王告知!”
說完,她轉身上了馬車。
她本要在宮門口等待景延年出來的,可這會兒她像是忽然想到什麼,匆匆乘車離去。
扔下越王負手站在宮門外,遠遠眺望著她的馬車掀起一溜的黃沙塵土。
回到玉府的蕭玉琢立時叫人請了劉蘭雪來。
“我記得你說過。同盟會裡有些江湖人對苗疆乃是有所了解的,年輕曆練之時,也曾去過苗疆?”
劉蘭雪連連點頭,“是啊,而且這段時間,為了尋找吳王殿下,梁掌櫃也沒少對苗疆做了解,他更是親自前往,這一來一回的,應該也打聽到不少的東西吧?”
說起梁生,劉蘭雪滿麵的驕傲自豪,與有榮焉。
蕭玉琢點點頭,“那你且替我問問。苗疆可有‘情蠱’一說,具體是何症狀?速速回我。”
劉蘭雪怔了怔,“娘子怎麼問起情蠱?這名字聽起來就怪兒女情長的!”
她說完,掩口而笑。
好似她家娘子從來都是英明睿智的女漢子,就不該有兒女情長的一麵似得。
蕭玉琢抿了抿唇,“你且去問問清楚,問明白了,你自然也就明白了。”
劉蘭雪連忙拱手應下。
她臉上還頗有些喜滋滋的。
這可是娘子叫她打聽的,她又有正當的理由纏著梁生了!
劉蘭雪不知是如何向梁生打聽的,梁生聽了這問題之後,沒叫劉蘭雪轉述。
他卻是直接尋來了玉府。
蕭玉琢如今不住在蕭家,也沒嫁入將軍府。
玉府皆在她自己的掌控之下,來往還真是方便得很。
梁生在花廳裡見到蕭玉琢。立時拱手問道,“娘子怎麼想起打聽情蠱?情蠱是苗疆女子所用,為拴住情郎心思的蠱術。”
蕭玉琢微微皺眉。
“苗疆養蠱之人,多為女子,且蠱並不好養。弄不好還會反噬其主,有能讓人生財的,害人生病的。情蠱倒是最為安全好養的,但卻需要女子自幼養起來,這蠱才厲害。”梁生解釋道。
蕭玉琢嗯了一聲,若有所思。
“小人倒是在打聽苗疆的辰州符,辰州符據聞能驅鬼鎮邪,也能化邪為己所用。”梁生話音頓了頓,“小人猜測。吳王殿下會不會是被邪祟上身……”
蕭玉琢聞言,微微一愣,抬眼看他,目中很有擔憂之色。
“娘子莫要太緊張,小人打聽之下,隻聽說辰州符的技藝幾乎失傳,如今善用辰州符的人寥寥無幾。且能寫出有威力的符,並且叫符長期有效的,不禁需要極高的修行,寫符之人更需得清心寡欲,遠離世俗……”梁生緩緩說道。
蕭玉琢輕咳了一聲,“如果是寶翁對吳王用了情蠱呢?”
梁生聞言一愣。
“沒有這種可能麼?”蕭玉琢狐疑看著梁生。
梁生對苗疆之地的事情,也有所了解。
李泰都能打聽到。能猜到的事情,梁生不應該猜不到才對呀?
怎麼他根本沒往這邊想呢?
梁生的麵色僵了片刻,垂頭說道,“倘若果真如此,那這蠱非寶翁不能解。且需要保護寶翁的性命安危,否則寶翁死,吳王必死。情蠱正是如此,有忠貞殉情之意。”
蕭玉琢表情呆滯了片刻。
梁生幽幽長歎。
蕭玉琢深吸了口氣,“所以,梁掌櫃並非沒有猜到這種可能,是猜到了卻也不願說麼?”
梁生眼目深深的看著蕭玉琢。
他嘴唇微微動了動,像是想表達什麼深斂入眼眸心門的感情。
卻在與蕭玉琢對視的片刻,放棄了念頭。
他勾著嘴角無奈笑了笑。“是……我怕郡主接受不了。情蠱會潛移默化的改變人的心智,叫郎君不知不覺的喜歡上對他下蠱之人。”
蕭玉琢忽而猛拍了一下身邊案幾,“這就有解了!”
她輕鬆又略帶激昂的語氣,把梁生都給驚了一驚。
“可是寶翁她,未必願意解了這情蠱吧?”梁生歎道。
不是未必,她是根本不可能解吧?
她孤身一個女子,敢來到長安,在吳王不承認她的情況下,還賴上吳王,不正是仗著情蠱“殉情”作為要挾麼?
此蠱,除她以外,無人能解。
若是殺了她,吳王必死無異。
梁生想要勸蕭玉琢不要太樂觀。
卻見蕭玉琢眯著眼睛,微微笑起來,“梁掌櫃的義父,如今在宮裡還走動的開吧?”
梁生點點頭,“是,義父有不少人脈。”
“如今又要麻煩梁掌櫃,並且要勞煩梁常侍了。”蕭玉琢低聲道,“寶翁被聖上羈押在宮裡,我想暗中見見她。”
梁生皺起眉頭,見蕭玉琢打定了主意,他也就咽下了勸慰的話,“是,小人這就去安排。”
蕭玉琢連忙起身道謝。
梁生麵有失落之色的出了花廳。
梅香兀自琢磨了一會兒,“娘子是打算勸寶翁放過吳王殿下?”
蕭玉琢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隻怕她不會肯吧?吳王若是娶了她。她豈不是什麼都有了?且還會把她當成身家性命一般護著。”梅香小聲說道。
蕭玉琢臉上非但沒有醋意,反倒用十分篤定的語氣道,“可她想要的不是這些。”
“啊?”梅香瞪眼,“娘子知道她想要什麼?”
“男人看不透女人,女人難道還不了解女人麼?”蕭玉琢輕咳一聲,“而且,她快要做母親了呢。”
梅香皺緊了眉頭,她覺得女人未必就了解女人。
比如,她現在就不了解娘子究竟是怎麼想的。
娘子交代給梁生的事情,他沒有不儘心儘力的。
原以為安排娘子悄悄進宮,暗中見寶翁的事情,要拖拉很長時間呢。
沒曾想次日傍晚時候,梁生就傳來消息說。已經安排好了。
寶翁正在皇宮西苑,曾經關過蕭玉琢的地方叫人看管著。
看管的人梁恭禮已經打點好了,能通融出一兩炷香的時間,叫她去見見。
梁生還異常體貼的送來了一套宮女的服飾。
蕭玉琢穿戴好那宮女的服飾,恰好合體。
她驚訝於梁生的周到細心,連連讚歎了好幾句。
乘著車馬來到宮門口,正瞧見梁生在宮門外同侍衛說著什麼。
他回頭看了蕭玉琢一眼。
蕭玉琢心頭有些緊張。
皇宮她不是第一次來,卻是第一次這樣偷偷摸摸的來,還打扮成宮女的模樣。
這要是叫人發現了,那罪過可是大了。
還要牽連不少的人。
梁生因為她一句話,就敢頂風冒這樣大的險……
蕭玉琢覺得自己這下欠梁生的情誼可是欠大發了。
她正兀自胡思亂想著,便見梁生向她走過來。
蕭玉琢立時垂頭站好,緊張等著。
“裡頭有義父安排的人接應,守門的侍衛也已經安排好,娘子是宮中出外采買的宮女。”梁生細聲叮囑道,“委屈娘子屈尊。”
蕭玉琢連忙搖搖頭,這算什麼屈尊呀?
梁生站在馬車旁,看著蕭玉琢向宮門口行去。
門口的侍衛也已經打點妥當,象征性的問了幾句便把她放了進去。
進得宮門,立時有宮裡的宮人上前為她引路,梁生在門口翹首以望。
她進了宮闈,順著宮道再往裡去,他已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侍衛催促他離開。
他戀戀不舍的上了馬車。
聽著馬蹄聲嘚嘚的漸離宮門,可他的心,卻像是丟在了宮門裡頭,一時不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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