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朝臣看向朱祁鈺的目光,好似在看一個傻子。
也難怪,郕王自幼封王,卻無封地就藩,一直被圈養在京城之中。
如今天子北狩,生死未知,而皇長子年幼,那個位置,最合適的,無非就是襄王和郕王。
襄王上書推辭,不僅是推掉了監國的位置,更是推掉了以後登峰造極的可能。
這些,難道眼前的郕王沒有想到嗎?
“郕王要何賞賜?”
珠簾後的孫太後黑著臉說道。
在她眼裡,朱祁鈺不學無術,貪得無厭,都讓他監國了,還想著要好處。
現在親兒子正在敵營受苦,這也讓她看朱祁鈺更加不爽。
可奈何祖宗之法,後宮乾政,那是死路一條,現在的她,也是在絲線上小心翼翼地行走。
人群中的於謙,突然想到了什麼,側頭看向了殿大門。
還沒等朱祁鈺回答,一個小黃門急衝衝跑進文華殿,還被門墩絆了一腳,連滾帶爬,口中還不斷喊著“報!軍情急報!”
見狀,於謙臉色一沉,怒斥道“鎮靜!”
珠簾後的孫太後也站起身,說道“成何體統,快說!”
“皇,皇上陛下他……”
小黃門被嗬斥之後說話有些吞吞吐吐。
孫太後這時也認出了小黃門,乃是王振門下太監,曹吉祥。
“陛下他怎麼了?快說!”
聽到過於兒子的消息,孫太後心急道。
此時,和其他人的神色不同,於謙臉色沉如水,而朱祁鈺一臉不在乎。
“回太後,也先賊子裹挾陛下,至宣府索取金銀財寶……”
聞言,於謙的後背生出一股涼氣。
就聽到那曹吉祥麵容痛苦,繼續道“陛下於城下,宣見楊洪等宣府守將,令諸將打開城門。”
無聲的巨響在朝堂中響起。
孫太後後退一步,腿磕在椅沿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堂堂天子,就算被挾持,也不能親自敲響九鎮之地的大門,這是在給敵寇開路,毀皇朝之根基。
朝堂上那學富五車的大臣,搜刮了肚中的墨水,也沒找到曆史上任何一個皇帝能乾出這樣的事來。
就算是同北狩的宋徽宗和宋欽宗,屢受羞辱酷刑之下,也沒讓宗澤和嶽飛放棄抵抗。
天子朱祁鎮猶如皇帝中那最嬌嫩的鮮花,此時分外彆樹一幟。
震驚過後,更嚴重的事情擺在朝廷的麵前,今日叩宣府,明日會不會叩大同,後天呢?
若守將抗旨,那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若守將遵旨,那大明就……
所有人的目光停留在那最前方的背影上。
於謙想起朱祁鈺和自己說的那個夢,口中漸漸泛出苦味。
孫太後頭暈目眩,自己兒子做出這等荒唐事,嚴重動搖了統治根基,再說多少都沒有用了。
臣不言君過,能製止這種事的,隻有另一個皇帝。
朱祁鈺在前麵等待於謙的發言,可是許久,也沒有聽到那熟悉的聲音。
回頭偷偷看一眼,四目相對。
你為什麼不說話!
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卻沉默不說!
對於兩人來說,現在麵對的已經不隻是眼前的情況了。
連天子叩門這種事情都能說中,那郕王殿下所說的,極有可能會發生。
這也是於謙保持沉默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