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來到文華殿,這大朝小朝輪著開,真是人生無常啊。
“今日,朕給你們露個底。”
朱祁鈺掃視著諸位大臣,開口道“爾等皆知,朕手裡握著皇店、製衣坊還有些許工廠,以製衣坊為例,從十二月開始,淨利千兩銀。”
大明的人力廉價,原料也高不到哪裡去,淨利千兩,要刨去給神武衛縫製軍裝和員工開銷,已經是不小的數目了。
要知道,之前製衣坊一直都是往裡麵貼錢的。
賺錢也不過是之後一個月的事情。
當然了,軍裝算的是成本價,但這也是一大筆錢了。
更何況聖人手裡可不止這一個產業。
這個冬天,聖人從彆人手裡收木炭,轉手就弄成蜂窩煤,搭配這炭爐坊,生意也是越做越大。
看看西城的繁榮就知道了。
“若照此以往,京城商業會越來越繁榮,朕手裡的店與坊,也會納入征稅之列。”
語落滿堂皆驚。
但卻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說到底,這些產業的作用之一,其實就是回收銀兩和發放銀兩,中間創造出來的東西便是價值所在。
“是臣見識短淺了。”
於謙起身彎腰,勇於承認自己的錯誤。
而朱祁鈺擺了擺手,笑道“也不怪於卿,軍商本就不能為一體,你隻需要知道,往後募兵要錢,兵器火器要錢,吃喝用度,都要錢,而如今大明稅賦,無法承擔往後募兵用度,若不提前鋪好路,於卿能想往後兵卒無軍餉的場景嗎?”
聞言,眾人神色也是凜然。
募兵製的建立在於軍屯衛的敗壞糜爛,但是,之前的朝堂隻想到了募兵,卻沒多考慮軍需用度。
和後世議會製一樣,大多隻看眼前,並不會過多思考二十年、五十年甚至百年之後所可能發生的場景。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有的垂首,有的閉眼,將當兵無餉納入考量之內,做出簡單的百萬大軍所需要銀兩的算學。
許久之後,王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陛下英明,思慮之深遠,老臣佩服。”
以額接地,王直拜服。
內閣所接觸的並非片麵,相反,他們相互探討,比身處皇宮的皇帝還要了解大明。
銜接朝堂上那消失的人和地,帶入募兵製,再到朝廷入不敷出的時候,隻需要些許天災人禍,那天下注定再起烽煙。
“其實諸公應該比朕更加了解才是,祖宗之法於軍屯,可軍屯敗壞,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
朱祁鈺昂首說道“當初朕言,若有萬世法,那便是不斷改革,推陳出新,此基礎才是萬世之法,便是如此,也不瞞著諸公,這新政隻是開始,如那西城,朕雖然給的多,但收獲也頗豐,隻是商非政。”
歎了口氣,朱祁鈺作憂愁之態,繼續道“目光短淺,隻在乎眼前利益者,或許會有騷亂,但稅,是必須的,不然就算朕平了漠北,異族的鐵騎,也或是火炮,終將侵染中原。”
這話在不同部門的領導耳中,所理解的都不一樣。
如吏部,王直知道,若官吏不進取革新,那麼會被這新朝堂取代;禮部是前車之鑒,而工部現在已經有了跡象。
至於兵部,火力優勢學已經深入人心,所以於謙絲毫不懷疑,如果異族掌握火器火炮,那中原也會岌岌可危。
就算是刑部,但從新政之前,以往祖宗之法早就不夠用了。
戶部更不用說,搞錢!必須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