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擎好奇了。
交情?
難道我爹也砍過你?
“這官場之上,一步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複之地,有時說錯了話,惹錯了人,身死族滅,屢見不鮮,老夫與你父同年,帶你父說道幾聲,先知莫怪。”
陶若琳衝著楚擎嘻嘻一笑,低聲道“他威脅你呢。”
楚擎猛翻白眼。
我聾啊,聽不出來,你當我是福三呢。
陶若琳又補充了一句“順帶著羞辱你。”
曲明通自斟自飲了一杯“人窮鬨市無人知,富在深山有遠親,不信你看杯中酒,杯杯先敬人上人。”
陶若琳衝著楚擎眨了眨眼睛“他又嘗試開始拉攏你啦。”
楚擎“…”
換上輕紗的曲府女婢,輕歌曼舞,玲瓏曲線若隱若現。
猛然間,楚擎突然想到了城南流民。
他沒去過城南,其實應該去的。
陶若琳說要是賺了錢,幫幫流民。
楚擎不敢問,怕問了,就想去看。
怕去看了,就會疼。
怕一疼,就會變成陶少章,變成陳言,變成一個很容易死的人。
可看著曲明通那張看似熱情實則高高在上的逼臉,看著這些身姿妙曼的婢女曲悅主人曲悅客人,看著曲府的富麗堂皇,楚擎心裡有一種極為不舒服的感覺。
禮部的官員,不是應去安民麼。
給那些流民最廉價最是毫無意義的慰藉。
告訴他們一切都會好的。
告訴他們應該相信朝廷。
告訴他們天子還掛念著他們。
忽悠他們,騙他們,說一些流民根本聽不懂的話,掩著鼻子保持距離咬文嚼字,不明覺厲如同放屁…
漸漸的,耳邊的琴聲似乎變的有些刺耳了。
穿梭的女婢們與仆人們,如同群魔亂舞一般。
曲明通還在說著什麼,似乎是在冷笑,可聲音越來越遠。
轉過頭,楚擎確定了,曲明通的確是在冷笑,似乎還在威脅自己,什麼查賬,什麼找錯了靠山,什麼不知死活。
楚擎凝望著曲明通,那冷笑,仿佛也是嘲笑。
嘲笑著上一世,他楚擎就對現實屈服過一次,嘲笑著他這一世,不但屈服,還跪的更加徹底。
一把抄起了酒杯,飲儘杯中五味雜陳,重重將酒杯放下,楚擎雙目直視曲明通。
“曲大人。”楚擎的笑容,終於不再偽善,不再複雜,很單純,單純到了如同一個好奇寶寶一樣。
“禮部郎中,是應安置流民吧。”楚擎拱了拱手,虛心請教“流民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無片瓦遮風擋雨,無粒米續命度日,下官敢問曲大人,流民,要如何安置,敢問曲大人,入夜後…可睡的踏實?”
琴聲停了,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正在胡吃海塞的福三抬起頭,略有些遺憾。
他知道,該被攆出去了,或者隨時大打出手。
陶若琳雙目神采連連,笑意漸濃,滿麵欣賞之色。
“啪”的一聲,曲明通霍然而起。
“黃口小兒,誰給你的狗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