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軍,會亂嗎?”
馮洛搖了搖頭“不。”
“是不會亂,還是您不希望亂?”
馮洛反問道“何為亂?”
“叛,反!”
“何為不亂?”
楚擎啞然,緊緊皺著眉頭,思索著。
馮洛終於放下了筷子,凝望著楚擎,再次問道“告訴老朽,何為不亂?”
楚擎麵露困惑,或者是說茫然之色。
何為不亂?
叛,就是亂。
不叛,自然就是不亂了。
可他知道,答案,沒有這麼簡單,至少,這不是馮洛要的答案。
“亂,不是形,而是心。”馮洛望向了窗外,喃喃道“你救濟災民,擔著天大的乾係,得罪了世家,你的心,亂嗎?”
“不亂。”
“你不亂,是因你成了千騎營大統領,是因你,可隨意開口,喝上一壺悶倒驢,是因你,想來著酒肆,便來這酒肆,是因你,如今坐在老朽麵前。”
楚擎似懂非懂。
自己付出了,有了回報,所以自己的心,不亂?
若是付出了,沒有回報,自己的心,會亂嗎?
答案,顯而易見。
望著窗外落下的雪花,馮洛緊了緊衣服,又拿起了筷子,不斷摩擦,敲打著。
“當有一日,邊軍不再如老朽這般,隻磨刀,不磨筷,你,陛下,朝臣,再無一人擔心邊軍會亂。”
楚擎低下了頭。
他不傻,馮洛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邊軍,已經亂了,亂了心。
可不是今日才亂,早就亂了,亂了數十年。
這種亂,已是讓天子和朝臣們習以為常,所以以為,沒有亂。
這才是馮洛說“不亂”的緣故,因為,大家已經習慣了。
習慣邊軍被稱之為丘八,習慣邊軍總是糧草供應不上,習慣邊軍被薄待,因為他們以為,邊軍也習慣了。
可這種習慣,就是“亂”,亂的一塌糊塗,亂的令人心寒。
既是亂,也是不亂。
亂,因邊軍境況。
不亂,因這種境況,大家早已習慣。
楚擎,依舊沒有得到答案。
馮洛,似是什麼都說了,又似是什麼都沒說。
酒菜來了,馮洛開吃,動作很斯文,不是因斯文而斯文,而是年紀老邁了,泛黃的牙齒,隻有十餘顆。
楚擎給馮洛倒著酒,福三給馮洛夾著菜。
而這對主仆,則是酒菜一口都沒動。
酒足飯飽,馮洛拍了拍肚子,笑容帶著幾分揶揄。
“京中,不好吧,酒肉,都不敢碰。”
楚擎苦笑了一聲。
登月樓一事後,他再也沒碰過外麵的酒菜,京中,的確是不好。
馮洛頗為自得“在邊軍,可沒這種臟事,有酒肉,搶著吃,不怕中毒,也無人下毒。”
說完後,叫來小二,讓小二將剩下的酒菜裝在食盒裡,率先走了出去,楚擎緊隨其後,福三付錢。
“府中,快無米了,陪老朽買些米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