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是個坑!
馮洛笑了,笑的是那麼的快意,如同一個孩子。
他相信楚擎,相信陶若琳,相信福三,也相信江月生。
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快意。
馮洛笑著,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著,坐在了凳子上,還是笑著。
笑聲,漸漸小了,馮洛似乎有些冷,身體微微蜷縮著。
笑聲,消失了,馮洛緩緩閉上了眼睛,不斷起伏的胸膛,漸漸平靜了下來。
楚擎麵色大驚,一個滿是傷痕的手臂拉住了他。
英國公府的老仆,獨臂老仆。
“楚大人,大帥,隻是累了,歇息一下。”
老仆很恭敬,眼裡閃爍著淚花“大帥,好久未這般踏實的歇過了。”
馮洛的確是睡了,他熬了好久,好久好久,不比遠在邊關的邊軍輕省,已經有些佝僂的身軀,承受了太多太多。
楚擎會去邊關,讓邊軍,胖胖的,壯壯的,馮洛,心安了。
老帥太累了,累到了得到一個承諾後,馬上,就睡下了,就那樣坐在凳子上,蜷縮著,睡下了。
楚擎解下狐裘,走上前,輕輕的蓋在了老帥的身上。
鼾聲,很輕,馮洛如同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不,他本就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個不應承受所承受的老人。
粉紅色的兔子耳朵,垂在老人的肩膀上,有些滑稽。
江月生,永遠是最理性的那個人,看向楚擎,麵帶濃濃的羞愧之色。
楚擎無聲的歎了口氣,來到門外,其他人也跟了出來,隻留下獨臂老仆在正堂之內,將房門關上,怕寒風,吹到老帥。
“大人…”
江月生輕輕的喚了一聲,臉,紅的發燙。
“去吧。”
楚擎點了點頭“如實說,一字不落,那些信件,一字不落的轉告天子。”
朝廷已經運轉了起來,整個國家都運轉了起來,為著戰爭做準備。
可這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虛假的,為了一個崇高的目標,為了一個信仰,一個傳承,在老帥的指揮棒下,邊軍,欺騙了所有人,百姓,君臣,所有人。
楚擎知道,馮洛不怕死,什麼都不怕,隻怕魂兒丟了。
可他同樣知道,馮洛,會死。
哪怕這位老帥為國朝奉獻了一輩子,把守了一輩子國門,依舊會死。
這已經不是欺君了,而是一種沒有記載在昌律的罪行,這種罪行,不是叛國,不是造反,更不是叛亂,可卻讓整個朝廷,整個國家都忙碌了起來,整個國家,都如驚弓之鳥。
哪怕是曆史上最為寬厚的天子,想來,也不會容忍這種事情。
楚擎坐在了冰涼的台階上。
仰著頭,望向陶若琳,楚擎的聲音滿是哀求“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還有辦法嗎,任何辦法都行,想個辦法,你一定有辦法的。”
陶若琳也坐下了,彎著腰,趴在楚擎的大腿上,她無法直視楚擎哀求的雙眼。
昌承佑是寬厚的,哪怕殺了很多人,哪怕也用過很多血腥的手段,可昌承佑畢竟是天子,陶若琳,沒有辦法,沒有任何辦法救馮洛的命。
陶若琳知道,這場戲,落幕了,如果不落幕,源源不斷的糧草和兵力就會調向邊關,國朝,會持續的流著血,持續的衰弱著。
既然落幕了,就要有人付出代價,這個人,必然是馮洛,昌承佑可以放過馮洛,可天子,無法這麼做。
江月生也坐了下來,坐在了楚擎的身旁。
“天亮,末將再入宮吧。”
這是江月生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他寧願天子今夜無法入眠,寧願自己被罵了狗血噴頭,甚至被扒掉官袍,隻為能讓老帥,睡一個安穩覺,中州,君臣,百姓,所有人,都欠老帥一個安穩覺。
天總是要亮的,這個世道不公平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唯一公平的,隻有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