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楚擎終究還是狠不下心,猶豫了一下“換盾,弓手在後,射木箭,至少讓他們知道,咱們並不想殺人。”
三哥點了點頭,開始下令了。
真不是楚擎心慈手軟,而是雙方根本沒有任何交流的機會,這些守備營的軍伍挺令他意外的,才四百人左右,麵對上千人,悍不畏死。
這樣的軍伍,這樣的基層軍伍,不應該不明不白的就死在火藥弩下連個屍首都留不全。
再者說了,這些舟師的強弓威力並不大,還是平射,加之距離也願,靠老表們的巨盾以及掩體,也能抵擋的主。
老表們頂著巨盾迅速走出,組成盾牆,楚擎貓著腰來到盾後,老表們開始用長弓和神臂弩回擊,雙方箭來弩去。
神臂弩是墨魚親自設計的,威力可想而知,不少守備營軍伍的鐵盾被射脫了手,可迅速有人補上,幾乎沒有出現任何缺口。
楚擎不是來打持久戰或是消耗戰的,兩輪箭雨射出,都是被削平了的木箭,一會再射出火藥箭紮了知州府,要是這群守備營軍伍再執迷不悟,也不能怪他痛下殺手了。
箭雨襲來,巨盾叮當亂響,兩輪箭雨已經射完了,楚擎一咬牙,剛要對房頂上的老表下令,突然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傳到耳邊。
楚擎透過盾牌縫隙望去,神色大驚。
中間道路上,竟有一個繈褓,剛剛百姓四散而逃,也不知是哪個爹娘無意中丟下的。
而這個嬰兒,就躺在雙方交戰的中間,哭聲震天。
三哥一把奪過身後老表巨盾,想要頂著盾衝過去的時候,箭雨,停止了。
仿佛天地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了嬰兒啼哭之聲。
老表們,沒有動靜,張開的長弓,放下了。
守備營軍伍,也沒有動靜,手指尖的羽箭,慢慢收了回去。
沒有人下令,楚擎沒下令,對方的主將,也沒下令,可軍伍和老表們,都停了手,都怕,怕無意中傷到道路中間那繈褓之中的嬰兒。
嬰兒依舊在啼哭,上一秒,箭雨鋪天蓋地,這一秒,雙方都極為默契的停了手。
戰場上,出現了短暫的平靜,嬰兒哭的撕心裂肺,呼喚著母親。
幾乎是同時,雙方陣營,都跑出了一盾,或者是說跑出了一人。
三哥,頂著巨盾。
對麵,也出現了一個巨盾,一個身穿甲胄的歲數不大的將領,露出半個腦袋。
一道人影從中間巷子裡瘋跑出來,撲倒在地,用瘦弱的身軀護住了地上的嬰兒。
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婦人,弱不禁風,淚如雨下,緊緊抱住繈褓,瑟瑟發抖。
戰場的平靜還在持續著,除了哭聲。
那位驚魂未定的母親,滿麵無助之色,抱住嬰兒後,全身沒了一絲一毫的力氣,想要站起來跑回去,卻又脫力一般跪在地上,跌跌撞撞,磕磕絆絆。
三哥退了回來,對方那個持盾的年輕將軍,也退了回去。
依舊無人放箭,雙方所有人都仿佛約定好了一般,耐心的等待著,等待著那個倉皇失措的母親摔倒,再爬起來,抱著嬰兒,跌跌撞撞的離開。
當那對母子消失在道路中間時,弓弦顫抖的聲音,再次傳出。
箭雨,鋪天蓋地。
楚擎緊緊攥著拳頭,這世道,真的該死,該死的令人崩潰,我大昌好男兒,為何要自相殘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