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過,想過舟師水卒在湖城老表麵前,會落下風。
但是他沒想過會是這樣一番場景,一觸即潰,毫無阻擋之力。
這可是舟師啊,和他一樣,是守衛大昌海域的舟師軍伍啊,舟師水卒不能…至少不應該如此的不堪一擊。
整個戰場都是這樣,從交戰之初,不過短短半炷香的時間罷了,舟師水卒全線潰敗,如同看似堅固的沙堆,不自量力想要抵擋滔天巨浪,被吞沒後,被撕扯、被攪碎,化為散沙,塵歸塵,土歸土。
湖城老表的戰鬥方式很奇特,任何一個將軍,都不喜歡這樣的軍伍,因為不結戰陣,不聽指揮,毫無紀律可言。
湖城老表的作戰方式極為古老,極為原始。
可原始和古老,也代表著野蠻與暴力,代表著盤古開天辟地後,最為純粹的戰鬥方式。
其實想要擊潰這樣的衝鋒隊伍,很簡單,抵擋住第一次攻擊,阻擋住他們前進的腳步,穩固陣型,由守為攻,不斷壓縮對方的活動空間,慢慢向前進行絞殺就可以了,連戰術都算不上。
可這世間,又有那隻大營能夠阻擋住湖城老表們的衝鋒?
或許有,但絕不是羅雲道舟師水卒!
戰場早已呈現出了一麵倒的形式,在古代戰場之上,當有一方折損三成時,幾乎就已經注定了結局,折損的一方,士氣、作戰意誌都會受到巨大的影響,因為這種折損,不是某個點,而是麵,同時起到了連鎖反應。
很少出戰的舟師,即便出戰也是在船上放箭的舟師,在與天地而鬥猛獸而爭的湖城老表麵前,柔弱的如同一朵嬌嫩的花朵,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響雷,便會讓他們迅速枯萎。
第一支帥旗,已經被大軍哥奪下了。
滿身血汙的大軍哥,所到之處,若不是橫屍,便是裝作橫屍的人,裝橫屍的軍伍瑟瑟發抖,抱頭祈饒。
第二支帥旗,也被奪到了,一個湖城老表砍斷了帥旗,挑著高,用不流利的漢話大喊出聲為了東家!
山呼海嘯,為了東家,為了東家,一聲接著一聲。
第三支帥旗,也被奪到了,三哥將帥旗踩在腳下,來回尋找著狄擒虎的蹤影。
超過萬人的戰鬥規模,這或許是昌朝開朝以來,結束最快的一場戰鬥。
不過準確來說,戰鬥並未結束,帥旗並不是在後方,而是在中間,依舊有抵抗和向前衝鋒舟師水卒,做著無用之功。
最後方的狄擒虎,如遭雷擊,老臉絲毫血色都沒有。
他並沒有高估麾下軍伍的作戰能力,但是他低估了湖城老表,這一切,讓他無法接受,對方,衝的是那麼快,一往無前,己方,潰的也是那麼快,毫無阻擋之力。
“旗船,登旗船,後翼所有人,上戰船!”
狄擒虎做出了對他來講最佳的選擇,回到船上,隻要回到船上,雖然不會贏,但是,也不會輸。
而狄擒虎真的是慫到家了,一夾馬腹,再次大喝道“換上本帥甲胄,快,上另外兩艘旗船!”
所謂旗船,不是戰船,卻是海上最快的船,一般都是在海麵上為其他船隻傳令的快船。
狄擒虎沒有上樓船,而是要上旗船,明顯是考慮到了一旦被追兵咬上的話,他就可以乘上旗船逃之夭夭。
除此之外,旗船一共三艘,狄擒虎還讓另外兩個親衛換上了大帥船的甲胄,等於是有了兩個替身,加上他,各上一艘旗船。
這個安排,不會讓狄擒虎反敗為勝,但是可以讓他逃之夭夭,幾乎沒有任何被抓到的可能性。
隻是他並不知道,在戰場之外,有一個啃著饢餅的家夥,揉著眼睛,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