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是個坑!
一萬五千人,回到海邊的時候剩下了一萬三千一百人。
疲憊不堪的探馬被散出去了,瀛賊並沒有追擊,還在清理城牆碎石。
乾草鋪在了地上,楚擎將火把扔了上去。
軍伍們沉默著,強忍著眼淚。
近兩千人因守下野城戰死了,還有一千多人受了傷,重傷者占了其中六成。
楚擎望著乾草上的一具屍體,雙目無神。
他記得那張臉,剛登上城頭的時候,他就覺得那張麵容有些眼熟,可死活想不起對方是誰,隻是眼熟,特彆的眼熟。
即便是戰死了,那張麵容也帶著微笑。
現在,楚擎想起來了,他叫皮匹敵,邊軍巡防營的校尉,長的不英俊,很瘦,楚擎第一次見到時,還和三哥說這家夥長的和峨眉山的猴子似的,有點三角眼。
皮匹敵的麵容逐漸在火光中變的模糊,越來越模糊。
楚擎後悔著,自己,應該早一些想起這個人,自己,應和對方聊上幾句,自己,應該讓對方知道,還記得他,記得這個在變成山林與果毅營將士奮勇殺敵的好漢子。
來東海之前,三哥派人去了邊關,將一些老卒調過來,還有捉狼軍的老卒。
皮匹敵就是其中一員,原本,他是巡防營的校尉,隻是因為朝廷出了新的政令,這校尉不是不能乾,而是不能當巡防營的校尉了,因為左手少了尾指和無名指,戰功赫赫,是該享福了。
可半輩子生活在軍營中的人,哪能說解甲就解甲,就這樣,和一些相熟的兄弟們來了東海,不知道的,以為就是個普通老卒,哪裡會想到是個邊關功勳累累的從七品校尉。
在邊關,廝殺了無數次,不過就是少了兩根手指罷了,現在,卻戰死在了瀛島,身中三箭,咽氣的那一刻,還在試圖從空空如也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
軍伍們沉默的收斂著同袍們的骨灰,有的,要灑向大海,有的,要帶回東海交給他們的親族。
瀛賊追來了,三千多人,喊打喊殺。
沙灘上的軍伍們,依舊沉默著,低著頭,默默的說著什麼,對這些戰死英靈們承諾著,照顧他們的家小,為他們複仇。
十六艘戰船,一字排開,投石機將一桶桶猛火油砸了出去,床弩將一支支火藥弩射了出去,那三千多瀛賊,頃刻間便沒了大半,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海灘上是什麼情況。
越來越多的瀛賊衝了過來,十六艘戰船一刻不停的投擲著猛火油與火藥弩。
海灘上的昌軍疲兵,就在那裡,看都未看一眼,隻是專心的送著袍澤們最後一程。
終於沒有瀛賊敢再追過來了,一壇壇骨灰,被送到了船上。
楚擎也讓所有軍伍們回到船上休息治療。
當楚擎也回到船上時,這才恍惚的發現,自己並非身處墨家複仇號,而是黑山羊號。
黑山羊號的體積,僅次於墨家複仇號,楚擎詢問了一番才知道,墨家複仇號追高句麗的戰船去了。
楚擎冷笑連連。
被付永康說對了,高句麗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想要趁機占占便宜。
“旗船前往其他三側,詢問戰況,告訴三側府帥,見到高句麗戰船靠近,擊沉!”
旗船離開了,楚擎靠在旗杆上,嘴裡嘟嘟囔囔。
直接擊沉高句麗的戰船,這並不是一個經過深思熟慮的決定。
隻是楚擎比任何人都明白,守護家園,不是靠虛與委蛇與外交辭令,而是靠拳頭,拳頭大了,不需要揮拳,也沒人敢說個不字,擴張國土,更是需要一個大拳頭重重砸下,在談判桌上重重砸下,或是戰場中重重砸下,有了這個大拳頭,才可以主導所有事情。
高句麗想要分一杯羹,楚擎不是不理解,但是他覺得高句麗人不會理解自己,不是他想獨吞瀛島,而是要讓瀛島變成煉獄,沒有任何生靈的煉獄。
至於去追高句麗戰船的大舅哥,楚擎都沒多問一聲,懶得問,大舅哥不歸他管,歸老天爺管。
天色微亮,詳細的戰損被彙報了上來,楚擎說是熬不住了,回到船艙中休息,沒讓任何陪著,黯然神傷。
快到中午的時候,楚擎被叫醒,瀛賊旗軍集結在了下野城城南。
楚擎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