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承順“…”
“你在等我?”
“是。”
“等我乾嘛,有什麼話,讓那老和尚與我親自說。”
昌承順露出淡淡的笑容“上善大師非是要本王轉述什麼,隻是說你會來,本王也不想說什麼,隻是想問一些事。”
楚擎轉過身,繼續朝前走著,與眾多百姓擦肩而過。
昌承順快步追了上來,與楚擎並肩而行“不好奇本王要問什麼?”
“不。”
“可本王好奇,好奇問過這話後,你會是什麼模樣。”
“我之前說了,最討厭彆人故弄玄虛,我可以將你扔進河裡,也可以現在給你摁在泥裡,並且打斷你的狗腿。”
“好啊,那本王可期待的很,既如此,本王就問了。”
昌承順笑意漸濃,輕輕的吐出了一句話“失望嗎?”
“失望什麼?”
“你南郊的莊戶,絡繹不絕,前往大普寺。”
楚擎的瞳孔,猛地縮成了針尖一般,眼眶暴跳。
“昌承順!”楚擎咬牙低聲道“你在玩火,而且,一定會玩火自焚。”
“你救濟流民,流民成了莊戶,因莊戶,你毀了大普寺,可現在,你救濟的流民,又修建了大普寺,你,失望嗎?”
“你他媽…”
楚擎終於壓抑不住了怒火,抬起胳膊就要動手,可另一隻手臂,卻拉住了他。
不是三哥,而是風道人。
趙寶蛋微微搖了搖頭“你若打他,便如了他的意。”
楚擎的胸膛起伏不定,雙目通紅。
昌承順依舊是那副笑嗬嗬的模樣,自顧自的說道“你失望,亦憤怒,憤怒的是,莊戶,不如你的意,莊戶,皆是流民,你所救濟的流民,可你救濟的流民,為何,就不如你的意呢…”
說到這裡,昌承順收起了笑容,臉上,又是當初在花船上的神情,鄙夷,不屑。
“你花了錢財,出了力,絞儘腦汁,自詡為了百姓,可說來說去,不過是想主宰他們罷了,想讓他們如你的意,不如你的意,你便憤怒便失望,可你又說,你是為百姓好,你不會強迫百姓做任何事,可你…還是失望,還是憤怒,楚大統領,你怎地…如此虛偽?”
楚擎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可僅存的理智卻讓他緊緊攥著拳頭,沒有進行任何動作。
“大統領啊大統領,你和那些你所抄了的世家,有何不同,世家,讓百姓做牛做馬,可你不也如此嗎,隻是比世家給的多了一些罷了,世家,要奴役百姓,你,不也一樣要奴役百姓嗎,隻是世家要奴役的是百姓的軀體,而你…你很聰明,你奴役的是百姓的心,本王說的,對嗎?”
昌承順指了指來往矚目的百姓,哈哈笑道“人們,總是想要反抗著什麼,越是聰明人,越想要反抗什麼,可反抗,隻是因為成為他們的一員罷了,受壓迫的百姓,成了商賈,便會壓迫百姓,受壓迫的商賈,成了商會商賈,便會壓迫小商賈,被朝臣所欺辱的商會商賈,成了朝臣,便會壓迫商會商賈…”
頓了頓,昌承順凝望著楚擎“正如,當年那個義無反顧與章鬆陵魚死網破的人,如今,也如章鬆陵那般,不,比章鬆陵更甚,章鬆陵,不過是獨掌了石料行當,而你,要獨掌所有商賈,所有與商賈有關的行當,隻是你,更聰明,因為你要製定規則,那你與章鬆陵,又有何區彆?”
說完後,昌承順笑吟吟的望著楚擎,甚至,還伸了伸頭,似乎渴求著楚擎將拳頭懟在他臉上。
幽王失望了,因為千騎營大統領,同樣露出了笑容。
“繼續,怎麼不說了?”
昌承順眼底掠過一絲錯愕“你體恤軍伍,為軍伍叫屈,可帶著軍伍遠征海外,帶著軍伍戰死異國他鄉的,還是你,得勝歸來滿朝讚譽,卻不想那些戰死的軍伍,他們的忠骨又埋在了哪裡,楚大統領,你…體恤軍伍為軍伍叫屈,莫非隻是…隻是為了讓他們信任你,從而追隨你…去送命?”
說完後,昌承順後退一步,衝著楚擎施了一禮,滿麵欽佩之色。
“楚統領帶著軍伍的屍體入了軍伍親族的門,扔下一把銀票,想來那些親族是感恩戴德吧,本王佩服,佩服至極啊,這銀票…從哪得來的,是不是得來的很容易,隻是你一句話,製定了商賈的規矩就盆滿缽滿,本王佩服,佩服,佩服到骨子裡,大統領是天下間,最虛偽,也是最聰明的人了。”
“老道宰了你!”
這一次,不是楚擎怒了,而是趙寶蛋,身後的長劍都抽出來了。
不過這次攔住趙寶蛋的,反而是楚擎了。
楚擎咧嘴一笑,笑的有些靦腆“被你看穿啦,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可千萬不要和彆人說哦。”
說完後,楚擎放下了攔住趙寶蛋的胳膊,轉身走向了城門。
隻有福三注意到,楚擎的指甲,深深的紮入了掌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