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皇帝批示的文稿,錢謙益枯坐一夜,終於還是悟了:
要進入大同之世,自己也該進步啊!
孔子都是在七十歲時才達到“從心所欲不踰矩”的境界,自己今年才四十七歲,難道就有了孔子的境界了嗎?
所以自己必須進步,才能成為大同之民。
明悟這一點後,錢謙益文思泉湧,結合皇帝的批示,寫了一篇新的《恒產論》。
其中核心論點,仍是人人有恒產、有恒心,邁入大同之世。但是加上了限製超級有產者的內容,還有對有產者的教化、對無恒產的人幫扶。使恒產論真正成為邁入大同之世的理論,而不至於淪為有產論,和大同思想背道而馳。
寫完這篇文章,讓人送進皇宮後,錢謙益覺得自己的學問已經開始圓滿了,剩下的就是向他人宣揚、踐行這篇理論。
踐行的第一步,當然是讓自己成為恒產者。而不是作為超級有產者,妨礙其他人有產業。
所以,錢謙益當即喚來家人,說出自己的打算。
聽到錢謙益因為一篇文章,便要把家財散了,他的夫人陳氏、寵妾王氏都極力勸阻,錢謙益怒道:
“你們是要阻礙我成為聖賢嗎?”
“況且我連一個兒子都沒有,留這麼多家財做什麼?”
不聽她們的勸阻,寫信讓家裡隻留田地一千畝、以及喜愛的幾個宅院。
其它的都分給錢氏族人家業不足者,尤其是百畝以下、沒有恒產的人。
如果分完後還有剩餘,就賣給其他為錢氏效力、沒有恒產的人。並且讓家裡拿錢到京城,他要用來辦報,宣揚恒產理論。
這些都是當著家人的麵做出的決定,他的妻妾卻沒辦法,沒有反對的底氣——
因為她們確實沒能給錢謙益留下後代,生下的三個兒子儘皆早殤。
錢謙益現在散財,她們無力阻止。
辦好這些之後,錢謙益心情舒暢,前所未有的安寧。自覺明白了劉宗周為何那麼清貧、卻仍舊樂在其中的原因:
『安貧樂道,自得其樂!』
『我現在雖然不算清貧,卻也在踐行自己的道理——』
『總算明白什麼是樂道了!』
悠然自得之下,竟然睡了過去。也不管皇帝如何回複,是否還要對文章做修改。
他的妻妾卻因為這件事情,哭哭啼啼地亂成一團,錢家發生的事情,也向外傳了出去。
宮中,朱由檢看到錢謙益修改的文章,心中很是滿意。
他本來已經做好了錢謙益略過超級有產者、隻修改其它方麵的準備,那樣他雖然會讓文章發表,卻不會有多重視。
但是錢謙益卻給了他驚喜,根據他的意思,提出了限製超級有產者的理論。以《孟子》的“有賤丈夫焉,必求龍斷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為賤,故從而征之,征商自此賤丈夫始矣”,提出對占有過多產業的超級有產者征稅,不讓他們壟斷某個產業或某個區域牟利。
這讓朱由檢非常欣喜,認為《恒產論》真的是恒產論,是為了讓所有人有恒產,而非為有產者張目的理論。
這篇理論,有助於邁入大同之世,值得宣傳發表。
所以,他當即喚來王承恩和方弘瓚,讓他們在京報等報刊上刊載這篇理論,並安排人解讀。
方弘瓚接受任務的時候,提到了錢謙益家發生的事情——這是錦衣衛的職責,錢謙益也是皇帝安排他們重點關注的人之一,所以錢家發生的大小事情,錦衣衛都在搜集。
朱由檢聽到錢謙益為了踐行《恒產論》,竟然把多出的家財散去,連他都有些震驚了,不知道這個在他看來有些虛偽的儒者、為何會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