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想法,韓爌卻沒有私下讓東林黨行動,也沒有私下和交好東林黨的袁可立商議。
畢竟他是打著“以威福還主上,以政務還諸司,以用舍刑賞還公論”的旗號,才重新得到皇帝信任,得以入閣任職。
這種權力分配的事情,他即使心中有想法,也隻能讓皇帝裁決。
所以,韓爌在一次處理陝西災情的常參會議後,當著群臣的麵,請求道:
“臣奉陛下之命,擔任逆案審判委員會主任。”
“戡亂救災委員會職責更大,請陛下任命大臣,擔負主要責任。”
這番話語說出,文華殿中的群臣,全都靜了一下。
因為他們都知道,皇帝不任命主任的原因,是這個職位不好任命。
黃立極作為首輔,放在以前的朝代就是禮絕百僚的丞相,這樣的人是不可能當副手的,除非上級是皇帝和太子、或者掛名的勳貴。
但是黃立極的能力和威望不夠,在戡亂救災委員會中的作用是為袁可立站台。把袁可立的決定以首輔名義寫成票擬,經過批紅之後,形成旨意發出去。
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朝堂上下早已默認了這個格局。如今韓爌突然在這上麵發言,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搞事。
冷冷地瞥了韓爌一眼,黃立極早就知道這個東林領袖之一,進入內閣後不會那麼安分。如今對方拿這件事情著手,他在思索之後,低眉順眼地道:
“陛下,臣在內閣事務繁多,實在無力承擔更多重任。”
“請陛下允許臣卸任戡亂救災委員會的委員,由袁尚書擔任主任。”
“委員會的票擬,由徐學士秉筆。”
主動請求退出,把寫票擬的事情,交給了前段時間被皇帝任命為委員的徐光啟。
這樣一來,袁可立以弼政大臣的身份擔任主任,就能名正言順。
但是韓爌的招數,豈是那麼好接?
在說出請辭的話語後,黃立極見皇帝久久沒有回應,袁可立也站著不動,沒有發出一言。
這才感覺到壞了,他剛才有些失算:
因為皇帝不任命袁可立,並非是顧忌他的麵子。還因為袁可立作為兵部尚書,不適合擔任主任。
畢竟兵部尚書說起來也算武職,袁可立發出的命令,不一定能讓文官接受。
而且掌握兵權的袁可立,權力也不能太大,讓皇帝感到不安。
這才是皇帝讓袁可立實際主持戡亂救災委員會,卻沒有任命他為主任的原因。
黃立極又經過一番思索後,這才完全想明白。
這讓他恨得牙癢癢,暗歎韓爌利害:
此人對皇帝心思的把握,已經到爐火純青的境界。
自己一不小心,就遭了他的算計。
坐在禦座上的朱由檢,看到這短短的交鋒,已經發現在權術手段的運用上,韓爌高於黃立極。
也難怪這個人想當首輔,沒有把黃立極等人放在眼裡。
不過他留著黃立極,是因為這個人順從。能力什麼的,並不放在首位。
所以他看著挑事的韓爌,說道:
“韓學士提出這問題,想必已有答案了。”
“不如直接道出,眾卿一起參詳!”
韓爌聽聞此言,知道是真正的考驗。壓過黃立極什麼的,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事。畢竟他擔任首輔的時候,黃立極連大學士都不是。
他成為首輔的阻礙,其實是在皇帝。隻有皇帝覺得他能當首輔,他以後才能接任。
所以,韓爌這次入閣,打著“以威福還主上”的名號,同樣選擇順從。並且要展現能力,讓皇帝覺得他更好用。
他提出來問題,自然想好了解決方法,以免皇帝覺得他隻會挑事、沒有解決問題的能力。
麵對皇帝的詢問,韓爌道:
“臣自擔任逆案審判委員會主任以來,覺得委員會之設甚好。可以讓多個衙門合作,處理緊要之事。”
“但是委員會如何設置,亟需製度規範。”
“臣以為所有的委員會,當有大學士在其中,負責秉筆票擬。”
“再有相關的尚書、侍郎等大臣加入,一同商議事務。”
這是對委員會製度的肯定,朱由檢點頭讚許。
委員會這個名字,源自於他在後世見到的各種專門委員會。但是在這個時代如何設置,他卻並沒有多少頭緒。
隻是覺得委員會的設置很有必要,方便跨部門合作,屬於和縱向管理相對應的橫向管理。
如今韓爌說所有的委員會都要有大學士秉筆票擬,其他相關衙門的官員加入。讓朱由檢的思路,逐漸清晰起來——
這是讓內閣以外的大臣,分享票擬權的機構。
各種相關衙門大臣的加入,也能讓委員會的決定,在執行時沒有疑問。
這是融決策和執行於一體,提高效率的機構。
轉著這些念頭,朱由檢又聽到韓爌道:
“委員會包含多個衙門,權責實在太大,臣以為當以臨時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