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老是提牙行好不好?嚇得我們的心兒撲通撲通跳。
三十六人,一部分抬了簍筐裡的碗筷去井台洗刷,一部分人拿了藥水燒鍋。在牙行,沒有洗過澡,吃喝拉撒都在監獄般的黑屋子裡,臭氣熏天,菌炎糜爛,不堪其擾。拿了五百兩又去何處尋找良醫?本就羞於啟齒,五百兩在彆個郎中麵前能展示多久?
井台沐浴房,曾春娟說“夫君,外邊來了一百一十六個賊人,從他們交談的話中分辨,有一百零三個是你買的奴籍,有十三個是牙行派來跟蹤踩點的。你準備怎麼處置?”
“還能怎麼處置,送他們去深山裡喂虎狼。”陳秋東眯著眼睛,享受著擦背的舒適。
南麵十裡地,野蒿茅草叢中,坐臥著兩拔人馬,各相距兩裡遠。
傍晚時分,兩拔人馬都派了精明斥候,鎖定了這豐順縣管轄區內憑空冒出來的一男一女兩個無名富翁,帶著買回來的奴籍進入了木柵欄內。斥候回去稟報,得到的獎賞是,優先分兩個。
男富翁淨麵瘦高,不足為懼;女富婆纖小嬌媚,引人食欲。單等夜深人靜,放火奪銀,殺男擄女。
左邊匍匐的一百零三賊,幾個帶頭人在悄悄說著話。
醜賊說“這兩個男女富豪,不知是誰家公子小姐,一口氣買了六百多人,還每人發放五十兩,你們想想,他家到底有多少金山銀山?”
寅賊道“跟著他回來的有三十多個女孩,把她們的五十兩搶到手,今後兄弟們就不愁吃喝了。”
卯賊壓住激動的心情悄聲道“兩位大哥,其他沒有跟過來的女奴,都給兄弟們殺了,現在大家兜裡都是沉甸甸的,走路都威武。”
醜賊不屑地說“我說兄弟們格局也太小了,要搶就搶大貨;那個男的家裡,每個人抬一箱都不知道能不能抬完。”
辰賊惶恐不安道“各位哥哥,他救了我們脫離苦難,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喪心病狂?”
辰賊話音剛落,四個大耳刮子嘭嘭嘭扇在辰賊腦瓜子上,頓時鼻青臉腫。
呼斥聲此起彼伏,巳賊惡狠狠怒罵“你個慫包,不多搶些金銀,兄弟們靠什麼生存?”
寅賊怒火中燒,道“這木柵屋子,一把火就可燒死他們,金子銀子隨便兄弟們分。”
卯賊看辰賊被打,幸災樂禍。“家主隻有一男一女,看他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人,刀架在脖子上,屁滾尿流還不乖乖的把銀子交給我們?”
醜賊噫的一聲“兄弟們,怎麼隻剩下我們五個人了?真它兄弟跑哪裡去了?”
寅賊卯賊辰賊巳賊四個人扭頭前後看,噫噫噫………之聲不絕。
寅賊慌了神“難道他們沒得到我們的命令就搶先行動了?忒也太大膽。”
卯賊噫過後說“不對,就算他們不奉我們的命令,那麼多腳步聲也該聽得到啊?”
辰賊又噫了一聲“兄弟們,怎麼我會飛起來?”
巳賊在空中答“我也不知道呀?你看,醜兄寅兄卯兄都飛起來了,難道我們成仙了?”
五個賊人聚在空中,人挨人,肩碰肩。醜賊一張口風吹入嘴,但還是甕聲甕氣低沉著嗓音道“兄弟們,大家蹬蹬腿,看能不能飛得更快?”
寅賊在風中吼著喉嚨大聲說話“醜兄說得對,如果我們能飛得更高更快,鐵定我們是成仙了。”
於是五個人奮力蹬腿,飛上了兩千米高空,很快降落在一片森林。
卯賊喂喂喂說道“各位兄弟,你們快看,其它兄弟們在那裡捕獵虎狼呢!哈哈哈……今晚我們烤虎肉串加餐。”
……
南麵右邊伏臥著十三個梟莽,雪地伏擊,冷得瑟瑟縮縮。
午賊雙手在雪上捶打,對其它梟雄說道“眾家兄弟,派回去的三個弟兄,怎還不見帶人過來?”
未賊傲慢不遜“午兄就是愛小題大做,區區兩個毛頭小娃,何需再調人手?不夠我一招羚羊掛角,頂翻他們。”
申賊輕聲撫慰“未兄,小心能駛萬年船,莫陰溝裡翻了。你沒見那邊還有百多人虎視眈眈嗎?”
未賊噗嗤一聲“申弟哪,那些都是我們牙行的奴才,懼他作甚?待我等此間事了,再帶他們回牙行叫賣不遲。”
申賊一副諂媚嘴臉,說“未兄,非我忌憚他們,一會動手,這些奴才一攪局,實有諸多不便,礙手礙腳。”
酉賊伸手向空中打了兩拳,以暖和身體,道“兩位哥哥莫爭議了,派另三個弟兄回去調遣人馬,是經過大家讚同的;況且裝金裝銀總要幾匹馬車吧?遲些兒到也正常。”
戌賊嗬了個懶腰“多派些馬車是對的,六十多裡路,那些女奴恐怕走不回去吧?”
亥賊嘿嘿邪魅“待會兒衝進去,驚醒那些女奴,白胳膊白腿,兄弟我要先嘗嘗鹹淡。”
“我警告你,彆打這些歪主意,速戰速決;驚動了鄉憨,節外生枝。”午賊拍了拍亥賊肩膀,遞了個眼神,意思是綁回去後,還不任你胡天胡地。
亥賊在雪地上滾了一下身體,抱拳妙懂道“午兄說的對,受教了。來日方長,不爭這一朝一夕。”
周圍掛雪野草如篷篙,不行近處,也瞧不見此處有人。未賊坐了起來,從腰間拔出兩把彎角尖刀,焗氣喘泡道“哥們兒,彆再等了,衝進去吧!天亮前必須全身而退。”
申賊從背後抽出一條齊眉棒,附聲道“此刻已是二更,正是動手好時機,綁女搬銀需要些時辰,不能再耽擱了。”
酉賊雙手撐雪,想爬起地來,哎喲一聲“哥們,來個人扶我一把,好像我站不起來。”
戌賊趴伏在旁“酉兄,奇了?我也站不起來。”
亥賊仰臥頭向天,眼珠轉動,哼嗤哼嗤想翻身坐起,掙紮幾下都沒移動位置,急吼吼道“午兄,過來拉兄弟一下,待會兒你先挑,靚的都給你。”
午賊已察覺抬不動步子,脫了鞋襪,踏雪立定,似有一物飛入足底,粘住了又無法抬起“亥兄弟啊,我也過不去幫你,不知怎的,這雪膠住了我足。”
未賊在脫褲子,兩把尖角刀插在雪地上,剛才起身的一瞬間,就感覺到了自己坐在一片粘稠稠的雪上;見眾兄弟如此,情急智生,脫下褲子迅速站了起來,這一下,可慘了屁股,剛剛還有褲子捂熱,這一刻,寒氣中,某一物在唱哆囉囉,哆囉囉,寒風凍死我,明天就壘窩……
十三個梟莽非毛賊可比,雖凝固的形狀各異,百怪千奇,有仰臥的,有站立的,有跪著的,有彎腰的……但仍然滿臉煞氣,凶悍猙獰;口中汙言穢語與天空飄落的雪花爭競,試試誰噴出來的多。
罵著罵著,十三個梟莽發現自己的嘴巴也給什麼粘住了。為了不失英雄本色,心裡繼續罵,沒人聽,自己罵給自己聽,圖的就是一個痛快。
三更時,回去調撥人手的三人回來了,趕著十輛馬車,搬山填海架勢,挖地三尺之姿;後麵跟著一百一十三個梟雄,聽聞這裡還有一百零三個從牙行裡‘逃’出來的奴仆,老鴇母氣勢磅礴,大手一揮,梟聲令下把那一百零三兩銀子給老娘通統帶回來。
於是傾巢出動,牙行裡獨留老鴇母拿著調匙在房間裡自娛自樂,刮了一勺又一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