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有女,名小萱,芳齡二八,正是‘喜躍牆外看,蹺蹺不嫌累’的大好年華。這十幾天外頭傳瘋了,出下堡墟往西大路口有一非官方布告,此布告非擒賊,亦非捕盜之告示。高高掛在兩棵大樹中間,上寫欲找恩公,此樹等候,每日酉時,接引歸家。下麵還有一行小字無需接引者,可自行車馬前往新墟鎮石源村東春苑
二十天後,上至朝廷,下至十八層地獄,人人耳皆知,鬼鬼要還生。
趙父嚴令女兒趙小萱不準出門,隻可在家玩蹺蹺板,牆也不可再爬了。可這世上就是如此,越是秘密的越不是秘密,越不給窺探的越好奇窺探。當趙小萱從婢女口中悄悄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瞳孔放大,驚奇這世上還有這麼好玩的趣樂,恬靜的生活迅速注入滾滾開水,嗶哩叭啦在心裡鬨騰翻炒。
是夜三更,趙小萱帶著兩個婢女,每人懷揣十兩銀子越牆而出,留書一封爹娘,勿念,孩兒羽滿翅豐,日後滿載而歸。女小萱留
趙小萱走出街巷,跟婢女小米,小範直奔兩棵大樹。街上暗影處,傳來許多噠噠噠腳步聲,料是還有很多人好奇前往窺探。
大樹下,圍坐了百來號人,趙小萱平息了一下喘息,問身旁一女的“姐姐,我叫趙小萱,姐姐也去找恩公嗎?”
“對,他是我真正的恩公,小妹思香,見過小萱姐。”這個叫思香的女子說。
趙小萱往前湊了湊“思香姐,這個恩公有何恩於你?借得三更半夜守候在夜露中?”
“你不是我們姐妹中的一員嗎?”思香疑惑地問。
“不是,我就是好奇想去見見這個恩公是啥樣子人?思香姐,你就告訴我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好嗎?”趙小萱挽住思香胳膊,撒了一嬌。
並不是小萱的嫵媚撼動了思香,而是看到她嬌憨爛漫,不忍拂棄,說道“我們是毛公寨受苦受難的姐妹,得恩公所救,此去是為報恩。”
“哦!我知道了,那年我才十二歲,爹娘把我藏在地窖裡。後來聽說摟榮福也救出一批姐妹,思香姐,她們在嗎?”
旁邊一女孩接道“我就是摟榮福救出來的,見過小萱小姐。”
“哇!這個恩公好厲害啊,摟榮福的惡賊他都打得過,姐姐芳名如何稱呼?小妹不能失了禮數。”趙小萱又蹲到這個女孩麵前,心裡深深充滿對這個‘恩公’的好奇。
“小萱小姐,我們同是下堡墟人,你叫我英芳就行,我身邊的是如玉和香梅。”這個叫英芳的女孩答。
如玉,香梅向趙小萱點點頭。
趙小萱嬌滴滴叫“英芳姐好,如玉姐好,香梅姐好,還有思香姐好。我先走了,你們慢慢等。”
趙小萱起身,示意小米,小範去前麵樹林。小米問“小姐,我們來小樹林乾嘛?急了嗎?”
走了十幾米遠,婢女小米問。趙小萱跺腳,焦急停下來,回頭懟小米“你這個榆木疙瘩,不躲起來,天一亮我爹娘找來咋辦?”
小範很機伶的攙著小萱走,說“小姐,那個項相公你不要了嗎?”
“要個屁!見麵幾次,我都厚著臉皮讓他kai了我,可每次到了門口都軟tata的,要來何用?守活寡啊?”趙小萱恨恨的說,一想起那條軟死蛇就有馬上踢碎鵝卵石的衝動。
小範幽怨怨的眼神全是失落“那我也不要了,小姐,我還指望著成為陪嫁丫鬟,現在看來還是去找恩公好,多少他都收得下。”
小米高興地蹦過來,“小姐,項相公真的沒用,有幾次我煮餃子給他吃,一點都不懂情調,嫌三嫌四,說我的餃子不好吃,還說我的餃子鼓鼓囊囊拳頭般大。哼!擺在他麵前都……哼哼哼,我搓那麼久麵條都白搓了。”
趙小萱詫異地看著小米,“哎呀呀,你們還躲著我來這一腿啊?”
“小姐,彆說得那麼難聽,詩意一點好不好,這叫近水樓台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為春。可恨,搓那麼久都沒搓發酵;我要向小姐你道賀呢?遠離蚯蚓,尋找蛟龍。”小米爭辨著,三人已行到一千米外的樹木草叢中窩下來。
天空泛白,雄雞打鳴。
下堡鎮鎮長,召集了三十多個孔武有力的差夫,吵吵嚷嚷的鎮廳裡,鎮長李軍勇,虎吼吼的壓壓手“安靜安靜,現在西城方向十五裡處,掛著什麼欲找恩公,此樹等候,每日酉時,接引歸家。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了,那麼多淫娃蕩婦趕去大樹下集合,怎麼那麼不要臉?你們說說,怎麼辦?”
差役張哥“老大,殺了,千萬不能心慈手軟。”
差役趙哥“不可,不可,張哥,你不能如此魯莽行事;押回來給老大多好,是不是兄弟們?”
“是……”
三十幾個虎漢子哄哄吼叫。
李軍勇欣慰的點點頭,嘿,這個趙哥兒要找個機會升他的級彆。
“殺還是押回來,隨便你們,我功勞簿上記著呢!放心,我已與縣大爺打過招呼,他說了,這裡的監獄裝不下後,可以送到縣衙去。”下堡鎮鎮長李軍勇隱晦暗澀,一語雙關。
差役周哥“老大,那我們出發嘍,宜早不宜遲,我要剖開幾個肚子看看,她們的腸子是怎樣的花綠?”
差役周哥的話,李軍勇打了個冷顫,回頭送他去鄉下或邊關,太不機靈了。伸出瘦骨嶙峋的鷹爪手一揮“出發!”
三十四個凶狠手辣的差夫挎刀插劍扛斧擠出鎮議事廳,耀武揚威去鎮外‘花園’詠詩作賦。
這邊,鎮長李軍勇吹著口哨,進自己的大房鋪床整席,用冷水抹抹淩亂的發絲,把家裡的九個娘子趕去柴房裡嗑瓜子,讓她們在裡麵拉幾天家常再出來,培養同心協力的感情。
中飯時,未見三十四個兄弟回來,李軍勇安慰自己,他們正在回來的路上;太陽下山時,李軍勇懷疑那些差役是不是就地建造了三十四座監獄?自己監管起來,不回朝廷頒發‘許可證’的正規監房?
天黑儘後,下堡鎮鎮長李軍勇,打著燈籠,佝僂著身子,孑孓而行,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鎮子裡已經沒有人手可調撥,若是跑去縣衙報備,自己就必須要先行了解明白,不可能見了上司支支吾吾說不出個子醜寅卯!
十五裡大樹下,李軍勇煢煢孑立,望著樹上掛著的幡幅在風中揚揚葉葉,不知它還要掛多久?難道還有‘淫婦蕩娃’沒來齊?李軍勇很聰明的打著燈籠去前頭一千米的樹林中瞧瞧,他要瞧瞧自己的三十四個貼心勇士是不是在這裡樂,不思蜀?
突然,很不小心,李軍勇踩著一糯一糯,一坨一坨……嗯,味道還可以,是自己熟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