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鵬飛倒並未輕視此人,他客觀道:
“他論述的課題內容沒有問題,隻是陳述的不夠出色,口誤讓他失分不少,但願鐘醫師不要緊張。”
一提起鐘醫師,他們也難免擔憂起來。
直至此時大家才意識到,這個學術報告除了課題的嚴謹性,內容的專業性外,還需要參與者用極為流暢的語言表述出來,這考驗的可是心理素質,他們隻能默默為鐘醫師祈禱。
陸陸續續有其他人上場論述,一旦出現不合理的論點,下麵的專家就直接打斷提問,緊張的氣氛連觀摩的人都為他們捏把汗。
第六個上台被問到啞口無言之後,黯然退場,終於輪到鐘毓上場了。
她作為唯一的女性代表,一露麵就讓台下眾人眼前一亮,身著白大褂,頭發紮成低丸子頭,身上沒有多餘的裝飾,臉上也乾乾淨淨,看著極為乾練。
一上台她就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紹,然後開始切入主題。
“ngata法耳再造求分兩期進行,一期使用患者自身肋軟骨作為耳支架,乳突區及殘耳區皮瓣作為外被,設計為耳垂皮瓣,耳後皮瓣,耳屏皮瓣,其中耳屏皮瓣對位縫合為耳屏,耳垂經皮瓣轉為再形成一個新耳垂,耳後皮瓣為植入支架的位置,二期手術在一期術後3~6個月進行,掀起再造耳廓,植入自體肋軟骨形成顱耳角再用耳後皮瓣覆蓋基座支架,頭皮斷層皮片植於筋膜表麵……”
她論述時不疾不徐娓娓道來,神情自若仿佛是在給學生授課。
除了她口頭講解外,還為大家準備了詳細精美的文案,讓工作人員分發給各位專家評委。
她的陳述太過出色,底下有專家坐不住了,故意打亂她的節奏向發出提問。
“請鐘醫師講解一下耳軟管支架吸收變形的成因及治療方法。”
程遠麵色不愉,這人在這個時候打亂節奏,絕對是沒安好心。
他手心攥緊,為鐘毓捏了一把汗,郭鵬飛等人也都緊張不已。
鐘毓停頓了一秒,她沒感覺到任何壓力,甚至對著那位專家燦爛一笑,坦然自若的回答道:
“最常見的原因是感染,支架外露,而自體吸收也可能發生,還可能是缺血或皮瓣張力過大,特彆是在發際線邊界處。”
她從骨子裡透露出自信來,那侃侃而談的模樣讓程遠看她的眼神愈發深邃,炙熱的仿佛能灼傷人。
她聲音平和的繼續說道:
“一旦軟骨支架支架被吸收,可以重新考慮用自體軟骨,但由於需要二次手術,瘢痕和皮瓣血液供應使手術失敗的風險進一步加大。”
她看向觀眾的神情也嚴肅起來,聲音陡然拔高。
“如果再次失敗,不建議繼續手術,可以采用假體替代治療。”
她的回答條理分明,張弛有度,但顯然提問的專家並不想隨意讓她過關,繼續刁難道:
“那該如何預防這一情況的發生呢?”
鐘毓溫和一笑,她聲音柔和的對著在場同仁說道:
“術中應仔細分離皮膚周圍的發際線,術後積極處理皮瓣缺血,感染、壞死等並發症防止發展為耳軟骨感染、吸收變形。”
她的回答無懈可擊,倪徽嚴肅的表情稍稍和緩,緊緊捏著鋼筆的手也鬆開了。
鐘毓記憶力不錯,哪怕被突如起來的問題打斷,她依然能找回自己的節奏,接著之前的內容繼續陳述。
她的實力顯而易見,不論是細心準備的詳儘文檔還是論述的課題深度,以及臨場應變能力都讓人側目。
原以為她作為唯一的女性,不過是來打醬油的,結果卻讓所有人出乎意料。
在場的那些專家可沒打算給她嶄露頭角的機會,又有一位拿起話筒,突兀的問道:
“鐘醫師如何看待耳軟骨支架外露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稍顯刁鑽,倪徽不悅的冷哼一聲。
前麵的選手最多隻有一位專家發問,這應該是墨守成規的,他也沒料到居然還有人蹦噠出來發難。
鐘毓眼神銳利的看向提問那人,若是沒有記錯,這位是在火車出站口碰到的,跟湘潭那組團隊人員一起過來的。
這個問題若是問之前的幾位,他們未必能答的上來,問鐘毓卻是正中下懷。
她對著那人自信一笑,聲音從容的說道:
“耳軟骨支架外露的成因多位於耳屏、對耳屏、耳輪後上緣交界位置以及再造耳耳輪緣與殘耳鏈接位置,不僅與局部張力及壓力過大,皮瓣過薄、軟骨支架邊緣不平滑有關,而且與皮瓣血運障礙、壞死、外傷、皮膚收縮、支架的免疫排斥反應有關。”
那人麵露不悅,態度不友好的繼續問道:“那要如何治療?”
鐘毓姿態閒適,語調平穩的答道:
“在皮瓣壞死的情況下,小麵積的暴露可以保守地局部和全身用抗生素,不超過2或3較輕微的缺損,可以通過保守治療促進愈合,包括傷口及時清創、清除壞死組織,直至創麵新鮮,可外用前列腺素或抗生素軟膏,和成纖維細胞成長因子軟膏塗抹,而大麵積較嚴重的缺損,需采用帶顳淺動、靜脈的皮下組織筋膜瓣來挽救軟骨,如顳頂、深筋膜皮瓣或乳突筋膜皮瓣等。”
那人尤不死心還要發問,“那又如何預防呢?”
鐘毓輕笑道:“雕刻肋軟骨時,再造耳耳輪上緣張力最大,故應避免雕刻形成銳邊,術中負壓吸引。術後積極處理皮瓣血運障礙、感染、壞死、外傷、筋膜瓣收縮,可局部應用抗生素軟膏等處理上述並發症,防止進一步引起軟骨支架外露。術後做好患者及其家屬的宣教,防止擠壓、碰撞耳支架,如發生則立即就診。”
鐘毓說完最後一句,調還皮的給了對方一個挑釁的眼神。
她如此大膽張揚的行為看在程遠眼裡,就如同頑皮的孩子,讓他不自覺露出寵溺的笑容來。
那人雖不甘心,卻還要臉,隻能頹然坐下。
鐘毓如得勝將軍般做最後的陳述,她平緩悅耳的語調依舊不疾不徐的娓娓道來。
仿佛她不是在做學術報告,而是在分享有趣的故事。
連其他專業的外科醫師都能聽懂,讓人不得不佩服她的專業見解能力。
坐在倪老師身邊的羅院長忽然低聲朝他詢問道:“聽說這位鐘醫師是足下高徒?”
倪徽低調又謙遜的點點頭,與有榮焉的說道:
“這孩子一直非常優秀,可惜因為家庭原因,沒能繼續留在我身邊工作。”
羅院長冷肅的表情和緩下來,他認真說道:
“隻要是治病救人,無論在哪裡都是好的,倪教授教導有方。”
倪徽努力壓下嘴角的笑意,客氣道:
“羅院長過譽了,您還得繼續看看,她還年輕,還有不足之處需要教導指正。”
羅院長神情肅穆的點頭,他望向鐘毓的眼神帶著欣賞與審視,還有讓人琢磨不透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