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番話惹的宋從春側目,“媽,你不催我姐早點生孩子麼,你居然讓她把事業放第一位,真是令人驚奇!”
正好鍋裡的水開了,周琴將餃子放進去,蓋上鍋蓋她才說道:
“你當我傻啊,你媽吃過的苦還少麼,我算是看明白了,這世道什麼都不如自己掙錢可靠,女人有自力更生的本事,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跟你說你也不懂,將來對你媳婦兒好點兒。”
宋從春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臉頰紅了,他支支吾吾道:“說我姐就說我姐,你扯我做什麼,我結婚還早著呢。”
周琴的心思都放在鍋裡的餃子上,倒沒看出自家兒子的不對勁來,她用鍋鏟往鍋裡翻了翻,而後才說道:“行了,餃子馬上好了,你把那酸豆角和醋碟拿去桌上。”
宋從春聽到吃的,什麼都顧不上了,把菜放桌上後,急吼吼過來端餃子,青春期男孩子的肚子就跟那無底洞似的,怎麼都填不飽。
鐘毓掛掉電話也上樓睡覺去了,她休息室的小床不大,睡覺總覺得翻不過來身,躺在家裡的大床上感覺整個人都舒展了,這一晚兩人睡得都格外香甜。
家裡有江姨常駐後,紀學禮就從繁瑣的家務中解放出來了,江姨做的早餐豐盛又美味,鐘毓和紀學禮吃的都很滿足。
紀學禮的病假還沒結束,他現在的狀態還無法去醫院上班,連一台手術都站不下來,也沒必要為難自己,未來工作的時間還多著不在乎這十天半個月的。
鐘毓吃過飯拿起包就要走,紀學禮連忙將她喊住。
“你彆著急,我開車送你上班去,我在家閒著也是閒著。”
鐘毓走到玄關處彎腰換鞋,聞言拒絕道:
“你還是彆來回跑了,多在家休息休息吧,你那腿還是要以靜養為主。”
紀學禮已經擱下碗筷走到她身邊了,他理由充足道:
“我開車又不是走路,大不了我不下車,送你到醫院後我就調頭回家,省的你又在外麵等車,晚上下班我再來接你,有江姨在家做飯我也沒事乾,不去接你待在家裡也無聊。”
鐘毓能怎麼辦呢,隻能隨他去,坐在副駕駛確實比站在路邊等車好多了,不過她上輩子考了駕照也會開車,等買了房子裝修好,經濟寬裕的話倒是可以買輛車,當然前提是她得有駕照,這事兒她沒跟紀學禮說,省的他又替她操心。
她到醫院時還挺早,剛從電梯出來,就看到了站在導診台的陳招娣,她看起來有些憔悴好似瘦了不少。
看到鐘毓她高興的說道:“鐘院長我過來了,軍區總醫院那邊我做好工作交接了,今天就可以入職。”
鐘毓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有小護士著急忙慌的湊到她耳邊低聲道:
“院長,有位患者一大早就過來等您了,他看起來精神狀態不大好,您最好早點去看看。”
鐘毓收斂起笑意朝陳招娣招招手,而後對那護士道:
“江護士長,陳護士是我以前在軍區總醫院的同事,現在被我挖過來幫忙了,你先帶她熟悉一下環境,然後給她安排一個合適的崗位。”
鐘毓說這話的用意陳招娣聽出來了,她感激的看向鐘毓,鐘毓抱歉道:
“工作安排你就聽江護士長的,我先去給患者問診。”
陳招娣忙不迭的點頭,“您先去忙,我跟護士長後麵學習。”
她姿態放的極低,並不以軍區總醫院的工作資曆而看不起人,鐘毓也就放心的離開了。
鐘毓雖名聲在外卻還沒到人儘皆知的地步,現在不比後世那般信息發達,她也不知道來找她的是誰。
當她踏進診室時,就見一位穿著講究的中年男人坐在窗邊,他看起來有些頹廢,形容枯槁沒有什麼鮮活氣,難怪護士長會緊張。
鐘毓敲了敲門,待他看過來才笑意盈盈道:
“先生你好!我是鐘毓,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那男人眼神慢慢聚焦,而後落在鐘毓身上,他有些語音不清的說道:
“鐘醫師,我的舌頭潰爛六個多月了……開始時潰瘍位於右側舌頭,我沒當回事……未進行及時有效的治療,拖延了病情,逐漸發展到另一邊舌頭……我現在已出現吞咽困難,言語表達障礙,我感覺我的舌頭不是我的一樣……”
鐘毓聞言麵色嚴肅起來,她正色道:
“你先彆著急,我來檢查一下。”
程雷不是無知之人,他病情發展到現在這個階段,肯定不是什麼好病,他沒有跟家裡人透露過,隻自己偷偷出來就醫,希望能給自己找到一線生機。
鐘毓檢查可見他右側舌大麵積潰爛,向後波及舌根並越過中線侵及左側舌體大部分,全舌僵硬、固定,舌體幾乎不能活動,這確實不是簡單的口腔潰瘍。
她表情凝重道:“我先給你開單子你去做個病理活檢。”
程雷早有心理準備,他到光複醫院來不過是想查清楚自己是什麼病,唯一的期望是能保住舌頭,他沒聽過鐘毓的名頭,純粹就是誤打誤撞過來的。
檢查結果出來的很快,病理活檢可證實他為高分化鱗癌,頸部未發現腫大淋巴結,全身輔助檢查未發現遠處轉移灶,核磁共振檢查提示全舌體和右側部分舌根被癌腫侵犯,左側舌根和會厭穀尚完好,未被癌腫侵犯,臨床診斷為全舌鱗癌。
鐘毓證實了心中的猜測,她輕聲問道:“你有家屬陪同嗎?”
程雷苦笑道:“我妻子去世了……父母年紀也大了,有什麼問題……你就直接跟我溝通吧。”
他說話困難,卻還在極力保持冷靜,鐘毓看著他嚴肅道:
“你這病有些複雜,是口腔癌中最常見的惡性腫瘤舌鱗癌。”
程雷身體晃了晃,他手指死死抓住桌角,麵露痛苦的問道:“這病……要怎麼治?”
鐘毓正色道:“對侵及雙側的舌癌,最佳的治療方案仍是以挽救生命為主的綜合治療,然而施行根治術必然造成全舌體、雙側口底及其肌群的大塊缺失,若不能實施有效的即時重建術將嚴重影響你的語言、咀嚼和吞咽功能,生存質量會大大降低,這個手術我可以為你做,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更高級彆的醫院治療。”
鐘毓沒有治療過這樣的患者,私心裡她是想主刀的,但患者的意願最重要,所以她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程雷像是被電擊了一樣,耳朵裡已經聽不清任何聲音了,他嘴巴張了幾次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鐘毓能體會他的心情,替他倒了杯熱水遞過去,程雷無意識的喝著水,鐘毓也不打擾他,等他喝完熱水消化了這個消息後,才開口道:
“我看院長簡介……你是首醫大博士精通整形外科是不是?我不想換醫院治療了,請你儘可能重建我的舌頭……讓我能正常說話就好……哪怕活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