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李常笑回想起自己早年的經曆。
漫長的記憶裡,有關飲酒其實值得銘記的片段並不算多。
真要講,或許是與白漠生的那一壇酒最為深刻。
醉是怎麼一種感覺?
譬如逃離塵世,或是勾起些什麼回憶。
一概是沒有的。
寡淡無味。
想到這,李常笑搖了搖頭,認真回答“其實貧道生平未有一醉,倒是不知道那種感覺。”
關雲聽了一愣,旋即臉上露出同情的神色“這樣的話,關某可就不羨慕了。飲酒而不醉,豈非淡如白水,酒之樂道長不知,海量亦是無味。”
李常笑並未否認,因為事實如此。
他盯著麵前這重棗醉漢。
涿郡之外大戰兩年有餘,關雲坐鎮後方,總攬城池的一應事務。
許是常年不動武的緣故,他身上的殺伐氣息消減不少,加之真罡境的內斂,若不說還真看不出是一員武將。
聯想到關雲與青史上截然不同的際遇,李常笑忽而升起幾分好奇。
於是乾脆問道“關小子,你這些年留守後方,可想到前線動動?”
“自然是想的。”關雲下意識回道,不過很快趴到桌上,“可這涿郡是自家兄弟的基業,總要有人守著……”
“老張和小雲正逢瓶頸,需要戰場殺伐來突破。至於三弟,他是軍師,知道怎麼讓更多的兄弟活著回來。”
“隻有我是最合適的。”
李常笑微微頷首,“看來是你犧牲自己成全了弟兄。”
關雲腦袋昏沉地快要睡去,聽到這還是不迭否認“哪有什麼成全的。既然是結義的兄弟,還分什麼你我……”
說到這,聲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如雷鼾聲,與記憶中的倒是有些類似。
李常笑搖搖頭,莫非他是專門與鼾聲結緣的?
這時,關安和張興相攜著跑來,見關雲昏睡於是壓低聲音。
“道長爺爺,我們已過招二百回合。”
李常笑點了點頭“今日結束,下去用藥浴吧。”
“好!”
……
不一會兒,將爛醉的關雲扔到床榻,李常笑重新走回老桃樹底下靠著。
他兩眼微閉,自言自語道“老樹,這關雲還是那個義薄雲天的關雲,並沒有變。”
像是回應他的話,老桃樹上落下一片火紅的桃葉,幾經飄搖,最終躺在李常笑的發冠上。
這涿郡的天氣慣是乾冷無比,葉片表麵泛著涼意,莫名覺得迷醉。
葉片重重,不一會兒覆滿李常笑的整張臉。
桃香芬芳四溢,李常笑徜徉其中,不自覺進入夢鄉。
朦朧之中。
他似乎看到一壇高粱酒,旁邊一黑一白兩人對坐,看樣子似是相談甚歡。
李常笑的身子不自覺走進。
恍惚中,黑白二人齊齊轉過身,他們的麵孔愈發清晰。
竟是裴季和白漠生。
“小子,陪老裴喝兩杯”裴季麵帶笑容
“靖王爺,白某謝過”白漠生還是一貫的嚴肅,即便道謝都是冷冰冰的。
李常笑低下頭打量自己,發現道袍不知何時成了王袍,這下不怕他們認不得自己了。
於是欣然答應“好。”
……
桃樹底下。
道袍男子昏沉低吟,滿臉迷醉,口中低喃道“他們四個是在你這結義的,所以,都要好好的。”
“不然,可就再沒人來桃園結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