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被稱作畫聖與書聖的天之驕子,這時也放下了墨筆和畫筆。
他們本想用筆墨記下戰事的驍勇,可真的看到袍澤奮戰時,是如何都做不到袖手旁觀的。
二人並騎於一馬,各自手裡握著一麵堅硬的銅盾,罩住身體的絕大部分。
兩麵銅盾分居前後左右,座下的戰馬疾鳴,帶著他們像是一輛勢不可擋的戰車在軍陣中橫衝直闖,倒也真的弄出了不小的動靜。
吳道玄拱著背,一手抱住盾牌,一手抓住馬鬢。
他的牙齒掉了大半,此刻連說話都會漏風,乾瘦的臉孔上寫滿了興奮。
“伯高,你說我老吳被明皇供奉在宮中三十餘載,今日丟了筆墨來這殺敵,明皇知道了不會怪罪吧!”
張伯高側身一彎,胳膊肘使勁,用銅盾直接掀翻了一位擦身而過的胡騎。
他這才有閒暇回應吳道玄,聲音幾乎是吼著。
“明皇不會怪罪的,咱們這是替天下萬民投筆從戎。換而言之,即便怪罪,以你我今日的事跡,到了九泉之下也不會讓先祖蒙羞!”
還真彆說,這兩人迥異的配合當真是克製了安東胡騎。
李弼站在後方指揮,很快從他們的身上得到靈感,當即下令道“全軍聽命,結盾陣!”
“馬槊隊,隨本將來!”
話音剛落,平舒城下的唐軍陣型再度變化。
李太白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廝殺,臉上已見疲憊之色,可他的身體渾然不覺,反而越發有種漸入佳境的感覺。
半日之後。
平舒城被破,李弼帶著大軍占領城池各處,同時向後方的唐軍傳遞消息。
一眾傷員則是成群,開始包紮。
永徽軍相較於其他的唐軍分支,由於其中多以義士為主,士氣相對也最為高漲。
經曆過一場大勝,不少披著盔甲的將士,即便手腳的胳膊受著重傷,可說話的音量仍然高亢。
李太白他們幾個同行之人聚在一起。
大戰持續這麼久,彆說他們這群今年花甲的老骨頭,便是年輕人來了都吃不消。
李太白一直隨著馬槊隊衝陣,雖說身上沒有受什麼傷,但是握劍的那一隻手也傷到了經脈
王少伯和王季陵,二人同樣由於用力過猛,手腕處有了脫臼的跡象。
軍中的醫師替他們重新接骨,情況還算樂觀。
反倒是吳道玄與張伯高,這兩個人的身體倍兒棒,幾乎沒有傷勢,隻是模樣最為狼狽。
他們圍坐在城池腳下,姑且是暫時休息。
吳道玄兩腿一伸,如釋重負道“如今封大帥與哥大帥親臨,我大唐的三尊柱石到了兩尊,再加上我們永徽軍,這叛軍的敗勢儘顯。”
“這不是好事麼,”王少伯莞爾一笑“咱們這群老骨頭走了這麼一遭,也算是無愧生於這盛世了。”
“哈哈,臨死前威武了一陣,九泉之下也是一個談資!”張伯高洋洋得意。
在場之人,唯獨李太白緘默不語,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王季陵將自己水壺遞給他,關心問道“太白兄,你可是還有何處傷及?”
“並無,”李太白搖搖頭,眼底少見閃過幾分迷茫“如果我說,這場來自安東的叛亂,是明皇為穩定社稷布下的暗子,諸位可會相信。”
向來心直口快的張伯高果斷否認“太白,不要想這些。咱們老友相聚,如今還能並肩作戰,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做什麼。”
“也對,”李太白澀然一笑“隻要結果是好的,又何必追究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