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探究的目光落在菩然身上許久,似乎想看出這個小師妹有什麼特彆之處,哪料和琉因插科打諢的少女陡然轉過臉來,杏眼清亮“這邊的氣已經渾了,三師兄快回去休息吧。”
空氣渾濁,一些食物的油膩和烈酒的刺鼻味長時間交織,久經不散,宴席撤了幾遭又上新,婢女侍衛進進出出,待的久了,傲慢的衣料自然會沾染上這些味道。
他生的冷冽孤高,像株雪蓮,就該用最清澈的溪水澆灌,在萬山之巔攝取最純淨的空氣生長,至少菩然是這麼認為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
傲慢的忍耐早已到了儘頭,他抬袖掩住口鼻試圖杜絕這些氣味,可衣料被沾染,現在要問他最想做什麼?
那一定是趕緊回去沐浴除除味兒。
他剛想提,哪知菩然聰慧的幫他說了出來,倒是靈透。
想著男人睫羽輕眨,金瞳猶如太陽落幕又升,唇瓣漾起細小的弧度。
“那我先去歇息,你們聊完了自會有人領你們回客房。”
他走了,頂著滿天的月華。
菩然“仙家這風姿,你打幾分?”
琉因癟癟嘴“我給五分,不能再高了,二師兄可比他好看多了。”
二師兄色欲,那張臉才是真正的禍國殃民。
然後呢,色欲在菩然這裡隻落得一個“妖道”的稱呼,對上傲慢那叫一個慘敗。
現在亭中隻剩下他二人,兩人走回桌前放開吃,一邊吃一邊聊。
菩然剝蝦他剝蟹,莫名的雄赳赳氣昂昂,真有股要把傲慢吃的傾家蕩產的氣勢。
琉因望向那張明媚的麵龐,小聲探問“你……是不是生氣了?因為我沒有打招呼擅自離開。”
菩然的袖子挽起,露出兩截藕臂,她連眼都不抬,專心致誌剝蝦“是生氣了。”
琉因一蔫。
“但不是氣你擅自離開。”
他眨巴眨巴眼,心裡忽然被不知名的希冀填充,鼓噪著將要演變為某種更加失控的情緒。
“那你氣什麼?”
“氣你去享福不帶上我。”
不是吧,我平常省吃儉用處處想著你,出去打工賺錢還給你帶飯,結果你發達了去享福就把我忘了?
菩然特彆氣,做人怎麼能這麼沒良心呢?
她一個石頭都感覺到傷心了,你說你罪過大不大。
琉因呆愣,驀然噗嗤一笑,笑的他淚花漫出眼角,身體顫的像被雨吹打的花。
他拿起絲帕擦拭手,眸中凝聚認真“若我有一天真的不辭而彆,你可怨我?”
“為何要怨?”
菩然也放下剝了一半的蝦,沒有絲毫糊弄的去回答他的問題。
“每個人生來自由,我也不願去做困住彆人的枷鎖,來去灑脫是你的自由,你隻需記住這一點。”
“倘若有天你是走是留要猶豫半天,我若成為困住你的枷鎖,你可怨我?”
最後一句反問徹底讓琉因處於被動,頓生艱澀之感,滾燙的話語在喉中壓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溢出唇齒。
他本該高興的,遇到一個願意給予自己自由的人,高興還來不及,可是心臟又鈍痛不止。
菩然心中沒有他。
他從她的回答中清楚的認識到這個事實。
少年的心草長鶯飛,是三月天的風箏,越飛越高,可是突然有一天他想把牽引自己命運的線交到彆人手中。
飛更高、斷了線,還是墜落丟棄,他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