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菩然已經到達人界。
站在繁華都城，街道上人潮流動如煙，熙熙攘攘，讓她有一種朦朧的失真感。
恍若隔世。
上一次來，還是五十年前。
她沒打頓，回到碎空皇宮便選定了一位代理人。
她在天上一直看著，觀察底下的一眾人，彆看選的果斷，背後可是經過千萬番的考量。
這一次的政權代理人是位女子，不僅是得民心，政績更是十分矚目，再三考察後，菩然覺得她是目前最合適的人選。
對於陛下的出現，人們將此稱為“神降”，是神明向人間傳達旨意來了。
被選中的女人按耐住激動，溫順地低垂頭顱，雙手向上托舉，一本泛黃的書冊落入她的掌心。
“自我之後，故事便由你們延續。”
微涼的指尖一點她的眉心，金光漫入，這是陛下選定的證明。
屆時會有金蓮浮現在她身側，百姓們見到自會信服。
隨後陛下便離開了，女人恍若置身夢中，眸中水光打顫，手指發抖地翻開這本書冊。
第一頁記錄的是碎空的開端，第二頁開始，便是碎空第一位君主，靖王的自述。
——今年大旱，一直水量豐沛的靖湖第一次迎來乾涸……
這些文字穿過時間長河落在她的眼底，她的心漸漸寧靜，直到翻到最後的靈帝字跡，她一怔。
曆代君主自述的內容最少的也有三頁紙，可到了靈帝這兒，隻有極短的一句話。
好似是送給她的。
送給往後無數代理人的。
——士之為人，當理不避其難，臨患忘利，遺生行義，視死如歸。
這句話的意思是讀書明理的賢士當堅持真理不避危難，麵臨災禍忘卻私利，寧願舍棄生命也要履行道義，視死如歸。
她心潮澎湃，深受鼓舞，腦中不由想起靈帝補天。
往後曆任代理人都該去踐行這句話。
……
自碎空出來後，他們去了北方的玄月領地，故事開始的地方。
菩然的聲音這會兒聽來，多了歲月積澱的溫和感“我還記得，定遠侯府是我們的第一個小家。”
在這裡啟程，打鬨，一起商量對策。
傲慢隨她遠眺，語氣漫漫，卻是道不儘的長情餘溫“如今你在哪裡，哪裡便是家。”
說的周圍人跟著起哄。
宋小三你不要光顧著自己上分嘛，也多帶帶我們啊！
菩然又看向菩提，調侃“玄月的寒山寺，我們再度重逢。”
菩提抿唇笑開“分不開的。”
哪怕分開無數次，我仍會奔赴你。
場景眨眼轉換，這裡是處於西方的青旋。
貪婪的密宗已經不複存在，而琉因的密疆則是欣欣向榮。
一個選擇走向毀滅，一個迎來新生。
貪婪遙望不言語，忽然察覺手掌一暖，原來是師妹握住了自己的手。
他笑了一聲“我沒選錯。”
當時能夠選擇活下來，留在你的身邊真的是太好了。
琉因自然不會讓他自己占便宜，也擠到師妹身側，牽住手，嘟囔“時間不等人啊。”
再次看見故址，鼻子也有點發酸。
由西方去往南方的赤昭，這一次暴怒還好，沉默的是嫉妒。
他的父母和兄長，都已經長眠了。
菩然“我送過許多人。”
他的眼睫輕輕一顫，“嗯”了一聲，示意她不用擔心，作為醫者，生離死彆，他看得開。
暴怒緩緩搖頭“現在瞧來，以前我所爭的，不過都是俗物。”
權力也好，野心也罷，如今再看，他泛不起一絲波動，大抵是因為，所求之事已然實現，所求之人就在身側。
大師兄爽朗一笑，驅散了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悲傷，他抬手揉了揉菩然的腦袋，眼中是讀不清的深且濃的情意“好了，去銀塵看看吧。”
銀塵在東方板塊，屹立眼前的是懶惰手底下的天諭閣。
懶惰打個哈欠，雙臂環在菩然脖頸，整個人鬆鬆懶懶掛在少女的後背。
他的嗓音裹著散不開的困倦“沒什麼感情，下一個。”
色欲在那兒泫然欲泣“我就很難過了……”
到底是有宗政滅族的事存在，菩然還是去哄了他，這三兩步一走，就把懶惰丟下了。
貓貓重傷倒地“我也有點難過……”
菩然哭笑不得“行了，這還爭，你們不累啊？”
兩個銀塵人理直氣壯“累什麼？”
我們可是要在你身邊爭一輩子的。
……
天界。
哪吒自前線折回，鬱悶的雙腿盤坐在一朵浮空的雲朵上。
他臂上套著乾坤圈，纏著混天綾，發繩早不知掉落在何處，微卷的赤紅長發散落，更顯得眉眼陰戾桀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