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頭……
心裡頭縱然有一萬頭草泥馬在崩騰,他也隻能聽命行事。
原本集中在左手的淩遲被暫停,老張頭手中的刀對準了王順兒的臉,悄聲說了句,“對不住了。你不妨慘叫幾聲,好歹大家都能交差,你也能少受點罪。”
已經被踢成枯骨的左手,骨頭上連一片肉絲都沒有,乾乾淨淨。王順兒咬著牙關,垂首看著變成枯骨的左手,嗬嗬一笑,“老頭,你儘管來,我要是叫一聲,我就不是王順兒。”
“可是,上麵希望聽見你慘叫,天子想要你慘叫。你若是不叫,不僅你自己受罪,你的家人也要跟著受罪。你也不想他們被砍頭的時候,多挨兩刀子吧。你也不希望家中女眷遭人羞辱,是不是?”
老張頭苦口婆心的勸解,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王順兒若是不能滿足上麵的要求,那麼王家人就得替他受罪。
王順兒的臉色明顯一僵。
老張頭緩慢的變換位置,為的是給王順兒多一點時間考慮,“你是大俠,是好漢。但你的家人何其無辜。他們被你連累,要被砍頭。砍頭就罷了,生前還要遭受淩虐,你何其忍心。陳頭之前叮囑我,叫我關照你。你若是不聽勸,我縱然想關照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王順兒哭了。
他被抓,被打斷骨頭,穿透琵琶骨,封鎖武脈,遭遇兄弟背叛,被小人算計,他都沒哭。
偏偏這一刻,眼淚在他眼眶中打轉。
他對不起家人,對不起宗族,對不起家中婦孺。
他有罪!
他該死!
他是一個有底線的人,所以他才會感到痛苦。如果,他能做個純粹的惡人,做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他不會被抓,更不會哭泣。
此刻,一個小黃門見到這一幕,大叫一聲,“啟稟公公,王順兒哭了!”
邱德福聞言,大為滿意,“好!甚好!”
他甚至不顧炎熱,走出遮陽棚,來到刑場,近距離觀看王順兒哭泣落淚的一幕,並發出滿意的笑聲,當場誇獎老張頭,“手藝不錯,重重有賞!”
“謝公公賞賜!”
老張頭偷偷鬆了一口氣,這算不算交差?沒有慘叫,但是有眼淚,想來也能博老皇帝一個歡心。
之後的行刑,邱德福沒有再提出任何不滿,並且提前離場。有足夠的料交差,他就沒必要看完全程,宮裡頭還有大把的事情等著他料理。
他一走,在場的官員紛紛鬆口氣,就連老張頭下刀子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王順兒一直沒有發出想象中的慘叫,他心如死灰的望著前方,望著天空,仿佛靈魂和身體已經分離,靈魂早已經飄向遠方。
當淩遲超過兩百刀的時候,陳觀樓也放鬆下來。
想來,九品武者的出現,或許真的隻是為了看熱鬨。畢竟,這可是淩遲啊,下一回想看,不知要等多少年。
就在他喝水放鬆的時候,他突然察覺到一股滔天壓力自遠而近撲了過來。下意識就要拔刀,突然回過神來,默默鬆開了腰間的刀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默默放下茶杯。
來了!
九品武者的出現,果然不是為了單純的看熱鬨。
來了!
今兒的大boss終於出現了。
他一個勁的告誡自己你隻是一個獄卒,一個隻會幾招路邊貨色武功招式的普通獄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