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人的眼神能殺人,陳觀樓渾身上下已經血肉模糊。
張文賦那叫一個惱羞成怒,那叫一個無能狂怒。
“陳獄吏想要奚落我,直說就是。”
“你不知道我升官了嗎?還是說因為你父母沒撈你出去,你都沒空關注身邊的事?你現在得稱呼本官一聲陳獄丞。”
陳觀樓好心提醒。
張文賦腦子一抽一抽的,滿腔怒火,“敢問陳獄丞有何指教。”
“就想問問你,有沒有門路搜集曆代狀元解元的文章。你幫了我,我不妨也幫你一回,替你到張家問問情況,看看你爹媽是不是真的把你忘了。”
“我父母不可能忘了我。他們隻是俗事纏身,分身乏術。”
“是是是,你說的全對。看樣子你不需要我替你問問你爹媽。行吧,我去找下一個。滿牢房的讀書人,總有人願意給本官分憂。”
“慢著。”張文賦叫住陳觀樓,“我又沒說不能幫忙,陳大人何必如此急切。一事不煩二主,搜羅曆代文章,找我就找對了。”
陳觀樓微微挑眉,暗自一笑,“張公子高義。不求回報替我分憂,難得啊!”
張文賦一下就有點尷尬了,扭捏了一下,才說道“本公子何曾說過不求回報。按照天牢的規矩,既然是交易,我替陳大人分憂,也請陳大人替我分憂。”
“你說!”
陳觀樓見好就收,沒有繼續刺激對方。年輕人臉皮薄,被人說中難堪的處境,難免衝動。換做官場老油條,彆說爹媽不管,就是老婆給自己戴了綠帽子,也能做到麵不改色,唾麵自乾。
在官場混,沒有一顆強大的心臟,沒有堪比城牆般厚實的臉皮,根本混不出頭。
張文賦咬咬牙,想了想還是解決自身的麻煩最重要,麵子什麼的暫且用不上。
他輕聲說道“能否幫我給我娘傳個話,叫她趕緊撈我出去。新皇登基,萬物更新,正是我輩彰顯才華,替朝廷分憂,替陛下分憂的時候。我身為朝廷命官,責無旁貸,豈能落後於人。”
陳觀樓要笑不笑的看著對方,找人撈出去就撈嘛,不丟人。何必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一副舍我其誰的樣子。
關鍵是,舍我其誰的氣勢不足,臉皮還是比不上於照安他們厚實,略顯心虛。一番鏗鏘有力的發言,結果虎頭蛇尾,惹人發笑。
他努力的忍住笑意,“行行行,我幫你把話帶到。不過,要是令堂不肯出力,你小子可不能遷怒。你在天牢這麼長時間,就該明白,我們天牢秉承收錢辦事的原則,一視同仁,絕不搞坑蒙拐騙那一套。就連江圖我們收了錢都能跑腿,你說是吧。”
“我娘不可能不會管我。你隻管將話帶到,告訴我娘,我要出去,儘快。遲了,機會就沒了。”
“我要的曆代文章……”
“給你就是。我家裡就有現成的文庫,曆代狀元榜眼探花的文章都有。上麵還有名師批注。這是私家珍藏,外麵根本買不到。也隻有我們張家這類官宦世家,才有這樣的正品珍藏。但我隻能給你抄寫本,正本不能給你。正本乃是收藏品,價值連城。”
“抄寫本也行,我不嫌棄。”
張文賦這會終於動了下腦子,“陳大人要考科舉?這類文章,其實你找侯府,他們肯定有渠道搜羅。”
“我不考科舉,我是幫彆人搜羅。”
張文賦語氣酸溜溜地猜測,“也不知是誰如此好運氣,竟然能得到陳大人的傾力相助。你轉告考科舉的人,能拿到我張家的珍藏本,如果還考不上功名,那真是榆木腦袋,彆讀了,還是趕緊找個差事養家糊口吧。”
“行,你這番忠告,我會轉告給那個考科舉的小子。你就找令堂撈你,不找令尊?”
“我爹……”張文賦咬了咬牙,“他太忙。新皇登基,千頭萬緒,就不麻煩他了。這事我娘操辦,一樣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