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上的案子,百分之九十九,逃不出一個“利”字。隻要抓住了利益的關鍵處,整個案子就能串起來,就能找到案子的源頭。
民間的案子,有利,有情,有仇,以及什麼都沒有,單純就想殺個人的連環凶手。
最怕的就是最後一種,沒有原因,沒有仇恨,沒有情感糾紛,沒有利益糾葛,恰巧遇見了,起了歹念,於是就殺了。
殺完就走,繼續廝混在人群中。直到看到下一個讓他起歹念的人,又殺了,又走了……不留痕跡,沒有原因,想殺就殺。
心頭有魔念的凶手,或許會在案發現場留下獨屬於自己的印記,是挑釁也是傲慢。這種好歹能歸個類,知道哪些苦主是死於這個凶手手中。
最怕單純殺人,並無魔念的,連個印記都不留,更難查。
這種案子,放在監控遍地的現代社會,很大可能都會成為懸案,更何況是在古代。
大理寺專注於官場,連環案不涉及利益,死者之間互不認識,沒有共同點,串不起利益,情感,仇恨,怎麼查?
隻能用傳統辦法,摸排,一個個摸過去,一個個排查。量大辛苦,還需要一雙慧眼,能從混亂無章的線索中找到一根線頭。
很顯然,這並不是大理寺擅長的事情。單是一個摸排,這幫慣會大呼小叫,以勢壓人的大理寺差役,就做得稀爛。人人抗拒,人人避之不及。
如此辦案,還將京城搞得雞飛狗跳,就算沒有孫道寧打擂台,被彈劾也是遲早的事情。
孫道寧起了頭,言官禦史們就跟聞到臭雞蛋的蒼蠅,全都湧了上來。
鋪天蓋地的彈劾奏章,飄進了皇宮,飄到了建始帝的案頭。
建始帝登基時日尚短,第一次見識到朝臣大規模彈劾的威力,以及帶來的泰山壓頂一般的壓力,搞得心緒煩躁,嘴裡起了水泡。
心頭對大理寺極為不滿。
將大理寺卿叫到宮裡,親自過問案情,得知還沒有大的進展,言下之意連凶手殺人的意圖都沒搞清楚,氣得當場垮了臉。若非顧忌君臣臉麵,書案上的茶盅肯定免不了四分五裂。
最後,建始帝給大理寺下了最後通牒。
三天!
三天時間案情沒有進展,就將案子轉交給刑部來辦。
還有,取消戒嚴令。
此次大理寺辦案,最遭人詬病的就是戒嚴令,搞得大家都不能好好喝花酒。
試問,誰喝花酒願意碰上巡街的官兵。又不是什麼很光榮的事情。
夜生活被破壞,從官到民,都一肚子火氣。
官員的火氣,來自於夜生活少了色彩。
民間的火氣來自於生計受到影響。有夜生活,就有需求,有需求就有買賣,有買賣就能賺錢養活一家人。
陳觀樓不算官,官場上沒有哪個正經人會將當做官。但他確實享受著官員一樣的生活,他的夜生活少了許多色彩。
他已經很多天沒喝花酒,沒摟青樓姐兒,嘴裡已經淡出了鳥,心裡更是空虛寂寞冷。
這枯燥的日子,真是一天都過不下去。
整日麵對一群粗糙惡臭的大老爺們,恨不得殺人。
得知取消戒嚴令,他高興啊!
興奮得嘿嘿嘿,當晚就跑去熟悉的青樓,摟著熟悉的姐兒,喝著熟悉的酒水,聽著熟悉的曲子,還是那個味。
幾個漂亮姐姐圍著他一人,一個捶腿,一個扇風,一個捏肩,一個喂他吃水果,神仙日子啊!
見到熟悉的土財主,打一聲招呼,互相喝一杯,嘿嘿,心照不宣。
大把銀子撒出去,老鴇湊到他跟前,恨不得撲到他懷裡,將他當場炸成魚乾。
“媽媽這是做什麼,你可彆嚇唬我。”